凛苍河见玄离停身看着自己蹙眉,以为玄离是觉得自己爬得太慢了心生不悦。赶忙加快了脚步,一步踏上两个石阶。
见凛苍河这般模样玄离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不过凛苍河这番爬天阶的模样倒让玄离想起自己初来仓夷山时急于瞧瞧山上的风光便一步两个石阶,想着心情也便没那么差了。学着师尊当年的模样,指点:“小苍河,要知道,修行路上每一步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本意是想提醒凛苍河,修行之路切忌心浮气躁、好高骛远,要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修心。显然,凛苍河是误解了,脚步确实放慢了,然而眼睛却左顾右盼,摇头晃脑,像极了山林中因好奇心日渐稀少的傻狍子。
见凛苍河这般憨傻模样,玄离莞尔,这孩子简直同我当年如出一辙,现在我是能体会师尊当年的心情了。
可或许就是这般相似,让玄离心里对凛苍河亲近了几分。当时玄离因为不忍收了凛苍河这个弟子,自然会尽到师尊的责任,但其实他内心对凛苍河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感,反倒觉得给自己寻了个麻烦回来。而如今则有些不同了,对凛苍河有了几分喜欢。
不过若是玄离知晓凛苍河此刻心中所想怕便高兴不起来了。十三是什么意思,我方才爬得慢了他不高兴,如今我爬得快了他也不高兴,真不好伺候。每一步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嗯……莫非是想让我记下仓夷山的景色,该不会到了顶上还要考吧?想着也便留心记下途中所遇见的花草树木品种。
百阶过后,凛苍河的体力明显不支,脚步越来越慢,也没心思再记什么景色了,眼中唯有这漫漫云阶。心中不禁埋怨这副躯体实在是太弱了些。
五百阶后,凛苍河已经只能缓缓向上攀爬。
而玄离早已御剑而行,低首:“可累了?若是累了便和为师一起乘剑上去。”
这不废话么,能不累么,你爬爬试试。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一心想要刷点好印象的凛苍河坚定:“师尊,徒儿不累!徒儿能行!”
玄离别过眼眸看向凛苍河,瞧着已经被磨烂的小手却依旧坚持一阶一阶向上爬。眸中不可见地闪过不忍,却也倍感欣慰,若是之前只是稍有好感,现在对自己这个弟子倒是有了几分真心的喜欢,暗暗点了点头。
凛苍河不知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爬上多少阶,只知晓自己要不断地向上。直到爬上最后一阶,衣衫已经磨烂,两只小手已无一处好地方,膝盖手肘早已被鲜血浸湿,无力地趴在石阶上抬首看向玄离,咧了咧嘴笑了,后便失去了知觉。
玄离抢步过去,抱住伤痕累累的凛苍河,闪身入了天玑宫。
一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迎出,慈眉善目,通身透着虚怀若谷的气质。看见玄离抱着一个孩子,先是一惊而后眸中满是喜色。多年来小公子从来不带人回来,也从不收徒,这回忽然带了个孩子回来,莫不是小公子早已在外寻了姑娘,有了私生子?但那姑娘可能门庭不高,是以小公子一直不敢和家里人说。嗯~这孩子怎么浑身的伤?难道小公子不喜欢这孩子?难道小公子是被人家姑娘给设计了,然后……?不管怎么样,小公子总算是有后了,家主若是知晓定然十分欢喜。
玄离一见老人模样便知道老人没想什么好事,沉声打断:“福伯,是我的徒儿,去准备温水,另外将我室外偏殿收拾出来。对了,另取艾叶六钱,葛根一两二钱,白芍一两,薄荷四钱,煎煮一刻钟后放入温水中。”
“将我的医药箱也一起带过去。还有,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我一脚将你送回慕容府。”
听玄离这么说,福伯便知晓自己想岔了,一脸失望小声嘀咕:“你若是一直这么孤身一人,还不如一脚将小老儿送回慕容府呢。”
“你说什么?!”玄离冷眸看向福伯。
福伯讪笑两声:“没说什么,小老儿马上就去准备。”
玄离看着福伯的背影,有些无语,又有些后悔,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竟然将这人给带了出来。后怜惜地看着凛苍河,这仓夷山的云阶为师绝不会让你白爬。
一刻钟后,福伯返回:“小公子,都准备好了。”
玄离点首带着凛苍河去了浴室,福伯也跟了过去,见玄离要为凛苍河退去衣衫,忙开口:“小公子,还是让小老儿来吧。”福伯方要动作。
玄离打断:“不用,你去歇息吧,这有我就行。”
福伯有些震惊地看着玄离,小公子自小到大哪里做过这些事,好奇之下倒也不愿意走了:“小公子,还是让我在这吧,万一有什么需要……”
“随你。”
福伯便在一旁看着玄离小心翼翼地为凛苍河退去衣衫,轻轻地放入浴桶中。所有动作都极尽怜爱轻柔,不禁有些怔,自小公子从无间血域归来,已经有多久没同他人这般相处了,有这么个小家伙或许也是好事。
凛苍河感觉刺痛微微蹙眉,玄离轻轻地抚着他的墨发,柔声安慰:“乖,忍一忍便过去了。”看着凛苍河那新伤累着旧伤仿若被乱刀剁过般的后背,眸中满是怜惜不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些年,小小年纪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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