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梳妆打扮,顾昔昔连头皮都不习惯。
顾昔昔到了常青园的那一刻,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镇定自若的行礼问安,便立在一旁。
老太太不知道她和孙子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让世子爷生了叁年的气,肯定是大事,女人若是没有尽到服侍好男人的义务,自然是有错的。不过看到她瘦弱纤细的模样,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也没过多注意她。
大夫人姗姗来迟,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也什么都没说。
大公子和二公子从前院被抱过来,看到顾昔昔,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小表情,倒是一模一样,显示出他们是双生子一般。
顾昔昔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看了他们一眼,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两位公子老老实实的请完安,舒映秀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倒是舒映白暗戳戳的看了顾昔昔好几次。
可顾昔昔只是静静的站在程少君身边。
请安后,程少君便拉着顾昔昔去说小话。
程少君看着顾昔昔又缩了一圈的小脸,难过道:“看着怎么又瘦了,这叁年辛苦你了。”
顾昔昔笑着说:“哪里,你对我那么上心,下头的人怎么敢慢待。”
程少君说:“要不是害怕世子爷误会,我肯定是要去看你的,如今好了,世子爷松了口,你呀不要在想那些,好好在府里过日子,世子爷对你还是不同的,这叁年他再未纳妾,不论婆母怎么说,世子爷都未松口。”
顾昔昔笑笑,将话题叉过去。
程少君这几日心情好,迫不及待跟顾昔昔分享,“你可知宝君要回来了。”
顾昔昔正愣着。
程少君也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宝君不是在幽州当县令吗?今年正挖河道,没想到挖到一块奇石,报了朝廷,回京献石呢。”
顾昔昔附和道:“那真是大喜事啊,若龙颜大悦,宝君说不定就能与你们团圆了。”
程少君也是这样想的。
顾昔昔觉得此事不简单,历代天降祥瑞,大多真实性不可考,若这马屁拍到点子上便好,若拍错了,龙颜易怒啊,提醒道:“不过,这也不好说,一定要小心,不可出任何差错啊。”
程少君沉浸在能见到弟弟的喜悦中,“天降祥瑞,庇佑大宋啊。”
有了世子爷发话,程少君将凌霄苑历年的账本交给顾昔昔看。
顾昔昔闲了叁年,是真的一点账本没看,外头的生意全交给了梅子,因为她禁足,梅子入不得府,具体的盈亏,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呢,反而得先看凌霄苑的账本。
顾昔昔有意拖着时间,除了每日跟着程少君去请安,其他时间都躲在房里看账本。
白术和白芷又被调了回来,四个人一起查,看起来倒也没那么枯燥。
阿彦敲着算盘,想到昨日出府听到街上的人议论,“姨娘,左日程县令进京了,现在连茶馆、瓦子都在说那奇石,姨娘不想去看看?”
顾昔昔可不想去凑那份热闹,“别人的闲事少管,好好算账。”
白术从外面回来,“姨娘,少夫人在发赏钱呢,每人一吊钱呢。那奇石就摆在宫城门前,让百姓观看呢。”
看来这石头是夺了圣人的心了,顾昔昔看着外头的天色,像是要下雨,夏日的阵雨最沁人心脾了,只是这场雨并非阵雨。
连着下了叁天叁夜,都未有停的迹象。
顾昔昔最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里的雨天,到处泥泞,根本不想出门。
阿彦知道顾昔昔的性子,在屋里陪着姨娘。
白芷从外面进来,“姨娘,玉芙求见,奴婢看着似有急事。”
顾昔昔坐起来,“快叫人进来。”
玉芙一进来便跪在地上,“请姨娘救救我家夫人。”
顾昔昔不明所以。
“程家出事了。”
顾昔昔站起来,“先过去吧,有事路上说。”
一路上听玉芙说,那奇石果然出事了,连着叁日的大雨那奇石上的纹路竟然开始泣血。
据说那纹路是天然形成的一个赵字,赵乃国姓,自是祥瑞,只是石头泣血,他们不会是涂了颜料在上面,还是石头跟雨水形成了什么化学反应。
玉芙说降罪的圣旨已经下来了,除了这石头,还有收受贿赂,谋害官员……
数罪并罚,程宝君已经下了诏狱,恐不能翻身了。
顾昔昔到了正房,程少君躺在床上,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床帏,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顾昔昔从玉漱手里接过药碗,“你们都出去吧,我服侍夫人。”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程少君却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差点把药给撒了,“昔儿,帮帮我,救救宝君。”
顾昔昔想帮也是爱莫能助啊,劝道:“少君,我们先吃药。”
程少君实在是没法子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狱中看看他,我这个身子根本出不了府,父亲和庶兄决定放弃宝君了,但是我不能放弃,我是他姐姐啊。”
“可是,世子爷不准我出府。”
程少君强撑起身子,“我帮你,你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世子爷不会发现的。”
顾昔昔拿着药碗,“好,你好好吃药,我便去看宝君。”
程少君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我喝……咳咳……”
程少君喝完药,嘱咐道:“你出去后,去金氏票号,我在那儿存了一笔钱,然后去找柳大人,他能放你进去。”
玉芙的身形跟顾昔昔差不多,程少君便让玉芙扮成顾昔昔回西偏院,顾昔昔则是扮成玉芙出府。
这个事儿一点都不能耽搁,玉珠陪着顾昔昔一起出府。
她很轻易的取到了钱,在柳府上遇见了柳大人,顺利的进了诏狱。
两个时辰没花到,顾昔昔就见到了程宝君。
程宝君在诏狱里被折磨的没了人样,蓬头垢面,囚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裂痕。
顾昔昔捂住鼻子,“程宝君,我是顾昔昔,你姐姐拖我来看你。”
程宝君走到牢门前,没想到他最后见到的人,竟会是她,“回去告诉我姐,让她不要难过,是我不争气。”
顾昔昔不想听这些废话,“你这样说了,少君就不会难过了吗?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程宝君摇摇头,“官家金口玉言,我的罪名落实了,已经是枚弃子,噗——”他吐出一口血,“就算我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家眷都是无辜的,劳烦了。”
程宝君走回去,靠在墙角,“当初给周夫人醉乡,并不知道她要害你,还以为是对府里乐姬下手,对不住了。”
“你的话我会带给少君的。”
顾昔昔出了诏狱,松了口气,没走几步,便看到前面站了个男人。
舒成玦背着手,身上的官袍未除,修长挺拔。
玉珠吓了一跳,顾昔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妾身,参见世子爷。”顾昔昔没有解释。
舒成玦也没有多问,“回府吧。”
顾昔昔走在他右后方,“真的没有法子了?”
舒成玦沉吟,“皇上让锦衣卫审理这个案子,就是不愿大理寺插手。 不连坐,已是天家开恩了。”
顾昔昔想到程少君还在府中等她,便感到心疼,“世子爷,如今这个局面,你可有想过少君,陈孟君现在是鸿泸寺卿,程宝君却要下狱处死,我知道朝堂变幻莫测,但你若时时提醒,程宝君会犯如此重罪吗?”
舒成玦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凭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
他还是听不懂,顾昔昔停下脚步,“改变,重要的是改变吗?是你的态度,少君嫁入舒府,尽职尽责,无一刻懈怠,她事事以你为主,处处维护,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舒成玦只觉得好笑,“在下自觉地……侯府对你也是处处维护,顾昔昔你又是怎么想的?”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肠是不是铁做的,这叁年,从来没有给他有过只字片语,连两个孩子都不闻不问,知道的以为她是在禁足,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在享福。
舒成玦每每路过西偏院,有时候还能听到里面有笑声传来。他把人给放出来了,连半分感谢没有,脾气还愈发大了,还敢顶嘴,往日的温存小意……
哪里来的温存小意,全他娘是装的,舒成玦的一双凤眸,燃火了般,亮得惊人。
顾昔昔后退一步,却被舒成玦拉进怀里,“你擅自出府的事情,还没跟你算呢,不要得寸进尺,我和夫人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置喙吗?”
顾昔昔的胳膊被抓的生疼,“既然如此,世子爷大可把我禁足的好,反正我一介弱女子,斗不过你这朝廷命官,侯府世子。要不然你就放了我,一别两宽,何必两看生厌。”
舒成玦笑了一声,在夜色的衬托下,竟带了几分邪气,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还想着走?”
顾昔昔咽了下口水,躲避着:“你松开!”
舒成玦整理着她额前的碎发,女人的肌肤清凉滑腻,指尖划过她的锁骨,他搓了搓手指,“只要我在一日,你便走不了,往后乖乖的履行妾室的职责,服侍主母,伺候主君,在床上,男人可不喜欢世家贵女。”
顾昔昔恼羞成怒,想挣脱舒成玦的控制,却使不上力气,“你放手。”气得一口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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