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飞升之事已有数百年不曾有人做到过,既然掌门飞升,理应在下界重选掌门执掌全门派事务才是,何至于虚位多年?
你以为是仙界?师父笑了,怎么可能呢。我说的,是下界之上,上界之下,禁云巅。
一声雷鸣轰然在脑中炸响。
这三个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修者,不论是道魔妖,还是佛鬼灵,其最终目的都是飞升上界,求得与天地同寿。
可是近百年不知何故,再无一人成功。尽皆陨落于天劫之下。
然而,当一人修为达至下界顶峰时,天劫不问情形必定降临。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死局。人们绞尽脑汁也难以解局。
十年后人们迎来了转机。车到山前必有路,虽解不了局,但可以稳局。
以身作祭,几位大能联手开辟了一片空间,与上界相隔,却不受下界天道钳制,无拘无束得以安然度日。
此地,便是禁云巅。
可为何人们逐渐淡忘此地?其实也不是淡忘,只是修为不到,根本无从探知。就算发现,上去之后,命也保不住。
禁云巅,可不分正邪区域。没有足够修为,魔修可能会被道修诛杀,道修可能被魔修当作养料。不是没有人选择相安无事,可架不住有人试图挑事。
但是平白无故某位大能消失,难以对天下人交代。便对外宣称如今上界形势有变,天道降劫往往悄无声息,故而飞升之时也就无人知晓。
当然这鬼话只能唬一些身份低微之人,但凡是资历深修为高之人,谁都清楚飞升就是扯。
久而久之,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隐瞒,只有上了年纪或者修为极高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实在是太久不曾听他人谈起,我竟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师父见我沉默,便知我对这个名词有所了解。
奇怪的是他并不惊讶,仍旧云淡风轻地对我说:剑宗第十代掌门,柳寻璃,便在那里。
可是师父,这与寒云有何关系?寒云修为不到,资历不深,何以有资格与禁云巅扯上关系?我实在是想不通,只得问道。
再问你个问题,师父并不回答,你可知为何数百年无人飞升?
不知。
师父站起身,走至书架前,数至第二列第五本书取出,我偷瞧了一眼脸色瞬间十分精彩。
师父,我知道你这么做应该是为了伪装什么,那也不至于弄本小画册的封皮吧。
我在想什么师父大概也能猜到,不过并不搭理,掌心放至书封皮之上,阖眸念诀,金光一闪,那本不可言说的小画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看似平平无奇的古老簿册。
这是我看着它仔细想了想,没见过。
师父将其摊开在桌上,手指一点,瞧瞧吧。
我凑上前,刚看完第一行,我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古有混沌,清浊二分,至臻元灵,万载现世。天道钟情,予其极致,睥睨众生,得享大道。
脑中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师父看向我,点点头。
但是这和不能飞升又有什么关联?
师父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平日里你小子脑袋灵光得很,怎么这时候就糊涂了?
他手指敲击着桌面,随着他接下来每一个吐出的字句,一下一下,如果记载属实,真的有天道钟情之人,那么上界的局势,你说,会不会变呢
最可怕的答案出现了。
根本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上界势力不愿被天道钟情之人压制,所以,干脆断了下界所有人的飞升路。
不是所有上界之人都如此想,但是一旦领导层动了心思,此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虽不知其间究竟如何做,但也可以猜个大概。
恐怕,是上界的入口,涤尘渊被毁了。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权势的向往,就可以让他们罔顾人命阻他人通天之路吗?
上界之人,就可以高人一等?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只有师父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个禁云巅的人,恐怕全都知晓。老头子,也会知晓。
此番场面皆是由于一个莫须有的记载,一个所谓的预言,引发了这一切。
那么矛盾中心,就是,天道钟情,也就是
许寒云。他是贴合这一切要求的不二人选。
那么现在呢?他们打算干什么?是以寒云为关键试图破局,颠覆上界势力?
还是妥协上界的无理要求,为重启飞升路,献、祭、寒、云。
我不敢细想。我不敢赌。我赌不起。
师父见我久久不曾说话,走至我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你打算怎么办?师父脸上终于显露出凝重。
我站起来,双瞳茶色愈来愈深,直至被黑色彻底吞噬,深邃而毫无光芒,直直盯着师父。
师父笑了,毫不怯惧。也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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