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郁笙喊住她,像是忽然来了什么兴趣:“师姐是何时入门的?”
姜瑶眼一抬:“比你早个十年八载, 怎么?”
“没怎么, 问问罢了,那……大师哥他又是何时入门的?”
姜瑶一顿,反复看了他好几眼,才缓缓答道:“你俩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不知道?大师哥两三岁的时候就来宗门了啊, 我记得好像是三长老把他抱回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怎么突然有心思问起这个?”
“谁知道呢,这阵子总是有些怀念过去了吧。”
“这话从孟师哥口里说出来, 都比从你口里说出来可信。”姜瑶见殿中无人, 态度顿时恶劣许多:“当初大师哥把你从火堆里抱回来,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 当初活该烧死你算了!”
郁笙皱了皱眉,脸上倒无不悦:“师姐,你记错了,我是师尊在下山收徒时候带回来的。”
姜瑶被打断,闻言更生气:“孟师哥说你有病,我看你当真是有病,你脑子魔怔了吧,掌门他年年闭关,以前下山收徒向来都是大师哥带队,我也跟着去了,你不喜欢大师哥也不必连这点好都要抹消吧?”
郁笙一怔。
姜瑶越说越气:“真是救你救出罪孽来了,当初大师哥为了把你从火堆里挖出来,手上伤了那么一大块!闭关了好一阵才养回来,也亏你好意思冲师哥甩脸子,别以为我跟他们一样看不出来!”
郁笙愣愣的,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你说……是师哥带我回来的?”
“昂。”姜瑶把下巴一抬,斜着眼瞪他。
郁笙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他的记忆里,关于小时候的事都已经很模糊了,他原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普通人族,家里还有个比他大了三五岁的姐姐,他们住的村子位置很偏僻,虽然还属在焕栖宫的管辖范围之下,但往年焕栖宫下山去各个人族村落挑选有天赋的弟子时,其实并不会去到那么远。
而他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一场大火。
那场火究竟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他也记不得了,记忆就像被灼烧过一般,他只记得漫天的火海将整个村子吞噬,土地被鲜血浸红,他看见前一日还偷偷塞他零嘴的阿婆倒在火里,脖子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潺潺的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浇在熊熊燃烧着的枯草中,也映在他乌黑的瞳孔里。
快…逃……
他看见阿婆竭力伸出手,朝他无声地呼喊着。
嗜杀成性的魔族来了,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化为灰烬。村民一个个倒下,转眼便被火龙所吞噬。
快逃!
他记得同样年幼的姐姐从火里冲出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他跌落在沟渠里,再爬起来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被烈火彻底吞噬,连房屋都烧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家人还在里面!他一股脑又冲了进去,心中已经感觉不到热和怕了,只知道四周都是火,能将人的□□和灵魂一并烧尽的火。
可他的家人在哪里呢……
年幼的他站在烈火焚烧着的屋脊之下,四周单调到只剩下了一种颜色——艳丽的赤红。
赤红过后是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被压在了废墟之中。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丝亮光,一双没有半点粗茧的,白玉般的手伸了过来。
是谁呢?年幼的他怔怔地想。
是仙人,还是无常呢?
没有人给他答案,黑暗很快就再一次吞噬了他,等他醒来,已经躺在了焕栖宫的病房里,有几位长者站在他身边,正在说着什么。
“这小家伙根骨甚佳,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啊。”
“他这灵根如此纯粹,宗里也只有大师哥能跟他比了吧?”
大师哥?那是谁?
他伤好之后,被长老们带过去同内门弟子一起修炼。
内门弟子间斗争不断,大家都是天资上佳者,谁都挤破了头想被掌门和长老收作亲传。他年纪尚小,收到的欺负不少,周围人卯足了劲,要把他这个山沟沟里来的“根骨奇佳者”挤出去。
“就你这样的小屁孩也配?要不是你们村的大火,宗里才不会去那穷山村里收徒呢!”
“怎么就没把你一起烧死?”
“师哥师姐们都没训练呢,你这么起早贪黑的起来练剑,给谁装那副勤奋的样子看呢?”
“你还小,我们都要让着你,要不下次长老授课你就别来了吧哈哈哈……”
为了不被挤掉,他拼了命地修炼,用稚嫩的脸当做挡箭牌在长者面前将欺他辱他的通通压了回去,他终于成了那一批弟子中最先突破的,也顺利地和其他已是长老膝下亲传弟子的师哥师姐们混了个脸熟。
突破的那天,他记得自己被长老领着,来到了掌门殿中,一个略显倦态的长者坐在高台上,摸了摸他的头:“伤好全了啊…”
幼年郁笙抬起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仙门之长,似乎和他们凡人的模样也没有什么不同。
“行,这孩子我就收下了。”他听见面前的长者对长老道。
“收下了是什么意思?”郁笙被人牵着离开时,抬头问那位三长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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