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记忆再深刻,也随着时日推移而渐渐模糊。
到了今日, 她重新见到雪焰奇观,这铺天盖地的雪焰玲珑剔透, 动人心魄,立马将她那些久远的记忆都拉回。
太美了。
原来, 立在满天雪焰下,竟比她记忆里想象里还要壮阔美丽。
苏娆抬手接住一朵雪焰,和她腕间的雪焰手链交相辉映,衬得她肌肤胜雪,眸如点星, 像极了神话故事里最美的画面。
她的心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
而秦霁,深深望着她, 深邃清隽眉眼没有波澜,眸光亦只因她而动。
苏娆静静抬头,仰望澄空,默数雪焰,站了许久许久。
雪焰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映在她漂亮的眸子里, 每一个屏住呼吸的瞬间。
她转过视线, 看向秦霁,唇瓣似樱桃般绽开。
她终于笑了。
自师父消失后,她好久都没这么真正开心又放松地笑过。
数不胜数的雪焰不仅让她大饱眼福,也像是治愈了焦躁不安的心灵深处,抚平那一抹被烧灼焦黄的废墟。
这次,苏娆再没有错过。
她拿出留影晶石,将这一幕永远留下来,以后再不会在记忆里变得模糊。
雪阔天空,云程万里。
茫无边际的雪焰剔透美丽,绵延天地之间,无数朵雪焰波纹里映着她和秦霁的身影,两人站在欢山山顶,就像站在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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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直到冰雪消融,这一场雪焰奇观到了尽头,苏娆才舍得开口说话,打破万籁俱寂。
“谢谢。”她很轻地说。
秦霁侧身看她,欲言又止。
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擅长表达自己,尤其到了这种时候。
景仙王教他的话,也全忘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原本的目的仿佛都无所谓了。
看到她笑,他发现那才是让他无比满足的时刻。
两人相对而立,视线交错,像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偏偏这时候,有人来打破这美好一幕。
大宫主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含着和蔼的微笑,“苏娆?方才这些雪焰,是你道君弄的?”
他打量秦霁的背影时,闪过一丝忌惮。
这场奇观中的力量内敛,深不可测,让他越发觉得苏娆这个道君十分不简单。
苏娆已经知道大宫主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道:“大宫主,您来找我是为了问这事吗?”
大宫主微怔过后,旋即笑道:“不过顺口问问,我今日来,是为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物,正要拿给苏娆看,却又看了看秦霁。
苏娆懂他的意思,让秦霁先进屋,她则留在外面继续与大宫主说话。
见秦霁进去,大宫主觉得心头间那股无形的威压都消散不少。
他奇怪多疑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忽然被苏娆打断思绪。
“大宫主?”苏娆一直在喊他。
想起正事,大宫主也不由站直身子,将袖中的东西拿出来。
竟然也是一本功法。
“苏娆,你近来修炼神速,我很欣慰。”大宫主摸着花白的胡须,感叹道,“你找了一个好道君啊。”
多少合欢宫女弟子都知道,靠自己修炼远远不够,最关键还是在找道君这件事情上,下足功夫。
最近苏娆更是为大家证明了这一点。
大宫主抚了抚手里这本功法,声音幽深而神秘道:“这本乃合欢宫的不传之秘,你如今已是化神期圆满,快要迈入合体期,正好是修炼此辅佐功法的绝佳时期。”
苏娆不明所以地接过,又听到大宫主在她耳边叮嘱强调,“定要好好练习,把握时机,切莫荒废。”
“弟子谨遵教诲。”苏娆表面态度极好,和善乖巧地点头应下。
大宫主见她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满意离去。
等大宫主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苏娆转身进屋。
她随手把那功法放在桌上,一边坐下喝茶,一边翻了几页。
苏娆忽然坐直身子,神色无比凝重,紧紧盯着这功法上的一行行字。
……这功法竟然和她师父留下的那本功法一模一样!
苏娆脑子里闪过无数电光火石的念头,好像有许多快要捕捉到的线头,但是又一闪而逝。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去找晏明煦。
遇到师父的事,两人一直是共同商量。
可今日也是奇了怪了,她找遍了山顶的十来间空屋,却根本找不到晏明煦,不知他去了哪里。
平时一叫他就应声,今儿却是怎么都叫不出来。
苏娆只好找大黄,揉着大黄毛绒绒的脑袋,努力让它睁开惺忪睡眼。
“大黄,你看见明煦了吗?”
“汪!”大黄懒洋洋摇动尾巴。
苏娆一瞧它尾巴所指的方向,正是晏明煦所住的屋子。
“他不在这里面啊。”苏娆拽起大黄,拉着它进屋,“你再好好想想,他到底去哪了?”
“汪!”大黄着急地立起身子,前爪搭在桌上扒拉几下。
苏娆的视线顺过去,才看到晏明煦在书案下压了一张小纸条。
关心则乱,她刚刚急着找他的人,根本没发现这么细致的地方。
更何况,他不给她传音,非要用这么丝毫没有灵力的法子留下痕迹,又是为何?
苏娆一头雾水,打开那纸条,晏明煦龙飞凤舞少年气浓烈的字迹映入眼帘,语气也一如既往的骄纵。
“师姐,我找人算账去了。”
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苏娆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脑子里的疑问更多了。
他到底去哪,找的是何人,为何不和她当面说一句。
而且,他是在大宫主来之前还是来之后离开,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线索,不能告诉她,所以单枪匹马地走了。
那他会有什么危险吗?
苏娆越想,眼皮子跳得越离开。
忙活一大圈,只拿到一张晏明煦留下的纸条。
她给他发了几条传音,全都如石沉大海。
他以往只要看到她就会回音,看来如今要么是忙得没空理会,要么就是不想理会。
无论哪种,都让苏娆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晏明煦是发现危险,不愿让她去冒险,所以瞒下她,独自离开。
她和晏明煦,都能为对方做到这一步。
苏娆心不在焉地回到屋里,秦霁已等她多时。
这回,他竟是连脾气都没了,就那么心甘情愿地等着,心境并无波澜。
因为,他想通了。
何必和她过不去,又何苦为难自己。
于是,在看到苏娆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出现时,秦霁知道她有了难处,便径直开口问她。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只管说。”
苏娆摇摇头,拎着那本功法,叹气道:“我们合欢宫的功法,你不懂。”
“不试试怎会知道。”秦霁坚持的语气沉甸甸的,含着一抹坚定人心的力量。
苏娆抬起双眸,仿佛抓住希望似的,拽住他的衣袖,把功法摊开在他面前,甚至嗓子眼里的蹦出的字都有些忐忐忑忑,“那、那你看看?”
其实,她是在怕。
怕最后的希望湮没,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线索断掉,无能为力。
幸好,秦霁没有让她失望。
他薄唇微启,神色镇静,说出了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这本功法,只有女子可练,而且必须是她们合欢宫的女弟子才可练。
看似它是辅助功法,可其实,它才是合欢宫的核心功法。
合欢宫五座山门,所修功法不同,可最终都归于一处,竟然都是为了进入化神期,修炼这门功法,殊途同归。
而这门功法的用途,也出乎苏娆的意料。
可以说,简直石破天惊。
合欢宫的女弟子修炼这门功法,竟是为他人作嫁衣。
准确来说,五大山门所传各女弟子的功法,都像在体内打造一鼎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