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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亦茗葱白的指尖拿着茶夹,开始清洗品茗杯,光线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极为沉静优雅,她不疾不徐地回道:“要想事情轻松揭过,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我可不是什么心胸大方的人。”
    约莫五分钟,江妤漾跟蒋桑洛到了,后面还跟着乔景业。
    古宛吟看见这幕,指尖不受控制地嵌入掌心。
    乔景业的目光没在她身上逗留,径自走向了江岑然。
    反倒是蒋桑洛,上下仔细地打量古宛吟。
    古宛吟长得不算太漂亮,气质也一般,心地更谈不上善良。
    要说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她的才华了。
    所以蒋桑洛其实有些不明白乔景业为什么能记挂她这么多年。
    古宛吟接受不了被这么多人围观狼狈,只想快点结束这煎熬的时刻,出声问蔚亦茗:“蔚大小姐,你想我怎么道歉?”
    蔚亦茗看着玻璃壶中的水渐渐滚开,这才施舍般看了古宛吟一眼,声音柔软:“茶我已经煮得差不多了,需要我教你敬茶认错的步骤吗?”
    “你什么意思?”古宛吟警觉地看着蔚亦茗。
    “听不懂?”蔚亦茗的视线落到她的膝盖上,声音瞬冷:“敬茶认错,自然得下跪。”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请长缨 37瓶;憨憨那 11瓶;槿 10瓶;桥舒舒哇 4瓶;always 3瓶;只想当条咸鱼 1瓶;
    第21章
    赤鸡。
    江妤漾的情绪莫名地高涨起来, 她以为这回蔚亦茗也会像上次惩罚萧思茵那般,玩的还是心机。
    没想到今天如此直白明了。
    她往江岑然跟乔景业那边看了一眼,两个男人似乎对这边的事情毫无兴趣, 举止矜贵地喝着茶。
    不得不感叹小公主驯服人可真有一手。
    古宛吟听了蔚亦茗提出的要求,面色白了几分,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同她解释道:“亦茗,大屏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的确要为这个错误负责……”
    “你觉得我想听你讲这些废话吗?”蔚亦茗幽幽打断道,她笑得明艳动人,可讲的每个字就像要将古宛吟拖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般, “要是诚心道歉就跪下斟茶, 假惺惺那套就别在我面前演了, 我不吃。”
    “我很有诚心向你道歉,否则也不会答应岑然来这里,但我却觉得你不像要我道歉, 只想侮辱我。”古宛吟的身躯挺得笔直, 不卑不亢地看着蔚亦茗。
    事到如今还跟她玩茶艺这套。
    “是又如何?”蔚亦茗白皙的手指拿起一旁的茶点, 用另外一只手垫着喂进嘴里, 举手投足间满是娇贵,只不过在看向古宛吟的那瞬间, 清澈干净的双眸蓦地覆上寒霜, “你反抗得了吗?”
    “蔚大小姐, 还请你别太过分了。”助理再次出声。
    蔚亦茗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做派如此嚣张跋扈。
    “我可是向宛吟姐学的, 在男人面前落几滴泪, 说几句软话, 不就有人撑腰,可以作威作福了吗?”蔚亦茗纤细的手指指向乔景业那边,给她出谋划策:“宛吟姐不是很擅长吗?人就在现场,不想下跪的话就去求他呗,顺便让我们家桑洛学学怎么讨人欢心,也不至于被欺负到家里了还要躲着哭。”
    古宛吟终于回过味来了,蔚亦茗如此咄咄逼人,是在替蒋桑洛出气。
    可蒋桑洛受什么委屈了?就因为乔景业帮她说情?
    难道就她们这些权贵出身的千金小姐金贵?只允许她们仗势欺人,不允许她以牙还牙?
    她向来知道这个社会分三六九等,她努力往上爬就是不想在底层苦苦挣扎,受这些权贵人士的胁迫。
    但她努力了这么久,现在告诉她,她摆脱不了?
    她很难甘心饮恨。
    蔚亦茗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蓄着璀璨的笑靥,可这浮于表面的良善,掩盖的却是傲慢与偏见。
    古宛吟明知道息事宁人尚且还能过关,可自尊却不容忍她低头。
    她艰难地挪动步伐,一步步地靠近乔景业。
    乔景业拿着杯盏的动作顿了顿,视线瞥向蒋桑洛。
    蒋桑洛却对这边的事情置若罔闻,指着茶点,评价着味道。
    这边古宛吟将挺直的腰杆伛偻了几分,姿态瞬间低了下来,一字一顿说得认真:“乔先生,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麻烦让蔚大小姐高抬贵手好吗?我感激不尽。”
    包厢虽然宽敞,但古宛吟的声音仍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
    蒋桑洛终究还是抬起眼睑,看向了乔景业。
    气氛瞬间静谧了下来。
    空气中隐约掺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
    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乔景业的回应。
    乔景业把手中的杯盏放下,语调平淡无波:“上回就说过,情分这东西仅能用一次。”
    他的话砸得古宛吟晃晃晕晕,靠着一旁的助理支撑,才不至于软到地毯上。
    乔景业站起身,挺拔的身高将气场蓦地抬了上去:“今天既然是你向亦茗道歉,就诚心些,让她消了气,你自然也安然无恙。”
    “你说过,会护我周全,保我一切的。”
    从古宛吟口中吐露如此缠绵悱恻的承诺,蒋桑洛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是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般承诺呢?
    可惜她没体会过。
    不过蒋桑洛的波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敛尽情绪,也缓缓地站起身。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凝视着自己的枕边人:“所以你今天还是要保她吗?”
    古宛吟忍不住往前靠近了几分,伸手攥住乔景业的衣角,被逼到极限的神色已有了崩溃的趋势,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求你了,乔先生。”
    忽地,一道呕吐声打破了寂静却紧绷的氛围。
    蒋桑洛捂着嘴唇,冷白的肤色此刻更无血色可言,她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滋味,甚至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泪水。
    站在她身旁的蔚亦茗紧张地搀住她,“桑洛,怎么了?”
    这个反应,不会是——
    乔景业挥开古宛吟的手,几步便跨到了蒋桑洛的面前,上一秒还凉薄的黑眸,此刻波澜明显。
    蒋桑洛拿开白皙的手掌,眼眶因为生理不适而染了些许红丝,她语调轻弱地开口:“抱歉,没忍住,就是纯粹被恶心到了。”
    乔景业:“我带你去看医生。”
    蒋桑洛微掀眼睑,不带什么情绪地盯着乔景业:“怎么?觉得我怀孕了?”
    “看过医生就知道了。”
    蒋桑洛避开乔景业伸过来的手,侧过身躯,看向浑身僵硬的古宛吟,“我若真是怀孕了,能要挟得了乔先生,让你那位放在心尖上多年的人下跪道歉吗?”
    “乔先生!”古宛吟失控地喊道,“你答应的事情,不能不作数。”
    “那你也别忘了,我承诺的前提是什么。”乔景业的声线寡淡凉薄。
    蒋桑洛的指尖嵌进掌心,心里那点希冀终于消失殆尽。
    还真的对她做出过这般承诺啊。
    蔚亦茗看见蒋桑洛紧绷的侧脸,内心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愧疚。
    今天她会让江岑然把乔景业叫来,无非是斩断念想罢了。
    不是古宛吟,就是蒋桑洛。
    要是乔景业袖手旁观,古宛吟那倚赖的底气便可摧毁。
    要是乔景业出手帮古宛吟,那么蒋桑洛这桩婚姻也的确没有继续的必要。
    可乔景业虽然没有帮古宛吟,但过去的种种却如一颗有毒的种子,在蒋桑洛的心里已经发芽生根,无法轻松抹去。
    蒋桑洛:“古小姐,想清楚没有?今天是跪下道歉认错,还是让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付之一炬?”
    古宛吟的嘴唇紧抿,体内翻滚着愤恨与嫉妒。
    她们凭什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她不过是没有好出身,论努力论实力,她完全胜过她们,到头来却依然如蝼蚁般,被她们踩在脚下。
    可是能不听从她们的命令吗?
    她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成就,不再如之前那般卑微地迎合着别人。
    她不想从头开始,而且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头开始了。
    古宛吟所有的气节傲骨终究化为一缕气息,飘散在空中。
    她挪动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缓慢地到了蔚亦茗的面前。
    之前那软弱不堪的病秧子渐渐露出了锋利的爪牙,甚至将周遭的一切化为了她的后盾,给她保驾护航。
    是自己失算了。
    古宛吟的双手微抖,拿起瓷白的品茶杯时,里面的茶水荡开层层涟漪。
    她沉忖了片刻,终于双腿微曲,缓缓地跪到了地毯上,带着浓重鼻音的话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来:“请蔚大小姐原谅我的过错,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喝过这杯茶后,能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睨着古宛吟此刻卑微到尘土里的姿态,蔚亦茗的情绪没多大的波动。
    她长腿交叠,面容冷艳地说道:“本来你是不需要下跪的。”
    古宛吟拿着品茗杯的手指蓦地紧了几分。
    蔚亦茗瞥了眼她情绪波动的样子,继续道:“你既然猜得出我在给桑洛出气,就断不该当着她的面又去求景业哥,而且是以那种容易令人误会的暧昧姿态。你要是刚才真诚点给桑洛道歉,跟我认错,我不一定会要你跪的。”
    古宛吟抬起下巴,那眼里的愤恨虽是一闪而过,可蔚亦茗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很是遗憾地说道:“搞小动作之前,最好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否承受得住后果。别搞得现在是我在侮辱你似的,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三番两次地跟别人的丈夫牵扯,就是不知廉耻了,要你跪,你并不冤枉。”
    在古宛吟跪下的那瞬间,蔚亦茗的身躯挪动了几分,从位置上看她跪的更像是蒋桑洛。
    古宛吟绷直着身躯,将不甘跟苦楚拼命地咽下,违心地附和着:“是我不对,请乔太太多多海涵。”
    蒋桑洛侧过脸颊,定定地凝视着乔景业,但他那张冷峻的脸庞始终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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