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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突然微睁开眸子,质问道:“你从家跑出来到洛阳寻他?你可告知过父母亲眷?”
    见她不语,便知是偷跑而出,又气道:“你可想过你的其他姊妹!?”
    声音大了许多,足以显示出辛离离的震惊,大立虽不限制女子出行上街,但未告知父母从京口州跑到洛阳,意为奔,她做出如此丑事,那是会连累其他姊妹婚事的,被家族知晓也是要沉塘的!
    辛十一娘羞愧的不能言语,只能道:“我已悔了,父母为我在京口县择了一门婚事,我逼不得已只能出来寻他,又哪里料到……”
    她声音轻不可闻:“他娶妻了呢。”
    辛离离看她不语,她扶下身子,以头磕地:“求郡主救我,伯父的书籍我尚且保留一二,此番过来寻郡主,也是抱着还给郡主的心思。”
    久久无声,久到辛十一娘觉得辛离离不会帮她,整个人彷徨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要不回客栈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好了,省得为家族蒙羞时,辛离离终于说话了。
    “我帮你可以,但你是否会再同那郎君有首尾?”
    这话是问辛十一娘,桓之凡回来找她,她可会回心转意,毕竟在原书里,她可是十分大方的将心爱之人,让给了各路女子。
    哪知辛十一娘凄惨一笑,果断摇头:“与他已情断,日后两不相干,只能祝他新婚幸福。”
    辛离离挑眉懂了,原书里辛十一娘哪里是大度,她是被逼得不得不宽容接纳,不然她能怎么办,已经许了桓之凡,再无其他可能了。
    再次鄙视了一下桓之凡,想到博晋书院刚发布的公告,她道:“如此,我确实有个法子,但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绝路逢生便是如此,辛十一娘激动道:“郡主说,我做!”
    辛离离颔首,说道:“博晋书院正在向外招收女学生,待其毕业考核合格后,可入宫做女官,至少五年之久,而后方可归家,此计虽免去你私自外逃至洛阳的事实,却会耽误你的姻缘,入宫门再出,你便不好嫁了。”
    “而且因是要给后宫补充女官,考核严格,你也未必能通过,不过若是真有此打算,如今书院未招上一人,自古第一便占了亮眼的优势,你去便得人注目,也算幸事,你想清楚。”
    几乎是话音刚落,辛十一娘便下定决心道:“我去,再次感谢郡主相救之恩,日后十一娘必会报答郡主。”
    辛离离摆手,“这段日子你便搬去二十一云斋住吧,我会吩咐人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不用有压力,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能让桓之凡不痛快,她就快乐了,再说了,当年的事情她再怨也怨不到辛十一娘头上,都是可怜人,她能帮便帮了,书院要是能收上女学生,打开女官的路子,可谓两全其美了。
    辛十一娘重重吐出口气,泪眼摩挲,擦干脸颊上的泪,眼中恢复清明,将自己带来的木盒交给辛离离,惭愧道:“我能力有限,只护得这几卷。”
    辛离离垂下眸子,手指扶过父亲辛子伯珍藏过的书籍,竹简上字迹清晰可见,足以看出每日看它之人有多爱护,她道:“多谢。”
    “是我该谢过郡主才是,郡主不计前嫌还给我指了生路。”
    抱着父亲的竹简,辛离离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她虽有从母,但来到这,却再未见过父母,便是他们留下的东西,当年都被席卷一空,说不难过都是假的,但她已经成长为可以带着虚假面具说话的大人了。
    她道:“祝你能顺利入读博晋书院。”
    辛十一娘获得指点,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当天就去博晋将名报上了,果然得到了大家的注目。
    辛离离趁热打铁,赶紧将博晋书院招收了女学生的事广而告之,为博晋书院打了波广告,效果显著。
    书院之举,意在撬世家墙脚,本就开始联姻,加固自己地位的世家还真打探了一番是谁报名的,得到消息只是个小村姑,便不再在意。
    一名村姑,就算报名博晋书院,只怕连初试都过不去,何谈后续的考核,便不再关注。
    唯有刚娶娇妻的桓之凡心中一紧,既愧又心疼,急不可耐去寻找辛十一娘,原先他给安排的住处没有寻到人,最后终是在二十一云斋将人堵住了。
    在她们面前,桓之凡一直都是英武且足智多谋,又处处体贴的郎君,他面上焦急做不得假,哄道:“十一娘,是我愧对于你,但你万不能如此糟践自己,你可知书院与我们各家族关系有多恶劣,你将会遇见自己都想不到的危险。”
    辛十一娘看着关上的门,竟然头一次觉得紧张,扭头不去看他,说道:“我的事与郎君何干?”
    “你何必如此诛我心,我亦不愿我们两人成现在的样子,朝中之事你不懂,家族生难,我与她联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辛十一娘泪眸看他,久久不语,桓之凡上来要抱她,被她躲过,他思索道:“想来你也考不过初试,我在洛阳置办了一个宅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十一娘,搬去那住罢,我们重新开始。”
    “你让我当你的外室?你让我当你连妾都不如的外室?”她不敢相信,捂住胸口道,“你我当真犹如云泥之别,你根本不知我来洛阳寻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竟只会让我当你外室?你出去,我的事自己会决定的,能不能考上书院不用你管。”
    桓之凡被赶,终是没有再哄,只觉她不识大体,他娶妻也是为了应对陛下对世家的打压,难道他愿意娶一个家世处处比他好的妻子吗?
    他若不娶,又怎会从御林军调出来,有了其他的差事!?阴沉着脸,在即将踏出门之际,他又折返回去,想来自己对她心中还是有情,她这般胡闹,自己还要为她着想,便要给她付足房费。
    可柜台后面的小厮却道:“这位客人在我们这里住免租的。”
    谁给她免的租?她又是听谁指点去的书院?宽袖一甩,他气得走出门去,他就不该来,不该想着再续前缘,他惦记着她,她竟已经找了下一家!
    桓之凡怒气冲冲而走,没看见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辛离离,辛离离也是怕辛十一娘动摇,博晋书院报名的女学生若是临时不报,太影响书院名声了,因而匆匆而来,不过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两人没谈拢。
    她进客栈,直接去了二楼,尚未敲门,便听里面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饱含了辛十一娘的后悔和痛苦。
    “啊,啊啊啊,啊!”
    只听她哭,自己便也深受感染差点落泪,要敲门的手收了回来,她转头安排人给辛十一娘准备热水,等她不哭了,便进去照料她。
    辛离离心有戚戚,爱情,竟这么磨人吗,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心疼。
    不得其解便心神恍惚,连饭都没做,回去后等司马佑安下衙,朝他要博晋书院初试的考试范围,也不是要试题,只是个范围不算作弊。
    辛十一娘那么悲伤,她可真是很怕她因为和桓之凡的那点破事,耽误了入学,从而影响司马佑安和年轻帝王的布局。
    司马佑安换了常服,绣着银边的袖子在桌面上扫过,桌上没有甜汤,也没有往日的点心,只有心不在焉的辛离离。
    他道:“对女子要求不甚严格,四书五经只掌握其中之二便可,若有其他才艺也可展示。”
    见她盯着自己桌面上的镇纸出神,他道:“待我明日细细问来,离离,怎么了?”
    辛离离皱着一张脸,让她入学然后进宫当女官是不可能,但她马上就要十七了,她自己也知道,为了她的婚事从母上火上的嘴上都起燎泡了,也不敢同她说。
    她长叹一口气,十一娘哭得她害怕,她看着司马佑安的脸,咬咬唇,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说道:“我看我还是去山上当女冠(女道士)吧,从前空空子道长就想收我来着,如今兜兜转转,我竟只能去当女冠了。”
    司马佑安脸色骤然一变。
    作者有话说:
    (1)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佚名《诗经。邶风。击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要当女冠
    去当女冠的事, 辛离离已经筹划一阵了,从小就和抱朴真道观的小女冠一起长大,她也在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
    如今的她已经对当女冠不排斥了, 仔细想想, 去当女冠便不用受朝廷女子十七必须嫁人的约束,且如今的道家是不限制道长女冠们成亲生子的。
    也就让她有了退路,若是有朝一日真找了意中人,她一样可以嫁他。
    再说了,家里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道长做例子吗,当得了朝臣, 受得了敬仰,什么也没耽误啊。
    所以说,去当女冠绝对是她现在能想出来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但是她也知道, 她但凡敢跟从母说一句,从母都能打断她的腿,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司马佑安身上了。
    手指在习惯性地拽住他袖子撒娇前收了回去,辛离离回避了一下他的视线, 复又双手捧着自己脸颊卖惨。
    可怜兮兮说道:“你也知我现在身份不同以往, 若说以前只是家境丰厚, 现下当了郡主, 想投机取巧的便同那蜂蝇一般拥至,我看着外表光鲜, 媒人却总要说一句我是孤女贬低一下, 好抬高对方嘴里郎君的身价。”
    “从母瞒着不说, 我难道就不知吗?”
    她压根没有打算藏着自己的气愤, 也不给司马佑安说话的机会, 一个人叨叨道:“身家高的不是想让我当继母, 就是想叫我嫁给庶子,我这郡主身份还不如人家家里的一个嫡子重要,就是个给人抬钱的。
    你忍心让我嫁到这种人家去啊,到时候控制我这个,限制我那个,兴许可能几年都瞧不见我,没准我要孤独死在那家。”
    司马佑安缓缓呼出一口气,眸子复杂的看着她,她所说自然都是事实,世家连皇权都看不上,岂会认同辛离离的郡主身份。
    听她嘴里说出贬低自己的话,他不好受之外,只想问问她,都知道拿他去比较,就从未考虑过他吗?
    被她的大大咧咧,和像回事为自己筹谋去当女冠给气笑了。
    他道:“辛离离。”
    辛离离最怵他和从母连名带姓叫她,当即将身板挺直,手也乖乖放下了,眨着眼睛看他。
    “你当真让我帮你去劝母亲?”
    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她又加了一句:“我先用在京口县开分店的借口回去,到时候请空空子道长收我当徒弟,木已成舟的时候,你再帮我劝从母。”
    你倒是算计的好,司马佑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几乎是带着气地颔首,“好,如你所愿。”
    说完,他便将脸一侧,执起书桌上的书,“你去吧。”
    辛离离两只手蜷在一起,抿抿唇,站起来走了,怎么他答应了,自己反而不开心了。
    门被关上,他将书放在桌上,轻道了句:“没良心的。”
    她每次进出他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就没发现他的书桌对面为了她又放了一张椅子,一应摆设均似从前,不仅没发现,她还要回京口县当女冠。
    他靠在椅背上,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辛离离的脑袋钻了进来,弯着眼说:“大郎,收拾东西的时候,你会帮我的对吧?”
    是有多少东西要收拾,她还打算在京口县长住不成?司马佑安看着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唯有在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来。
    她欢呼一声:“我就知道大郎对我最好了!”
    门重新被合上,他无可奈何终是笑了出来。
    辛离离是个行动派,十七就像是勒住她脖颈的一条线,她几乎是征得司马佑安同意后,就开始着手安排去京口县的事情。
    去别的地方还要操心一下,可京口县还有抱朴真道观,辛离离又一副想念小伙伴的表情,怎么忍心拒绝她,袁依婉也认为洛阳最近水太深,不想有人用她的婚事做文章,将她掺和进其中,便同意她回去了。
    土豆、木耳、蘑菇,布帛、书籍、印章,辛离离把她在洛阳凡是看见的新奇小玩意全装上。
    自认为聪明的小脑瓜已经在心里打好小算盘了,她到抱朴真道观后,先把空空子的胃填舒服了,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收她做女冠绝对没问题啊!
    要带的东西在院子里堆了一堆,司马佑安带人调整装车顺序,最大程度利用空间,辛离离就在他旁边跑来跑去,一会儿拿个东西要装车,一会儿问他看见自己之前给他的物件了没。
    三郎又跟在她屁股后面哒哒跑,场景一度十分惹人发笑。
    司马佑安亲手将她的宝贝匣子放进车里隐蔽位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还只是帮她装车,准备将她送到京口县,他便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若她真嫁给别人……
    “哎呀!你跟着我干什么?今天的课业完成了?”辛离离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回头一瞧果然是三郎和她撞在了一起,将她手里拉着的箱子撞倒了,东西撒了一地,三郎屁颠颠蹲下身举起个木雕,眼巴巴看着辛离离道:“阿姊,这个给我玩好不好?”
    辛离离一把将东西抢了回来,“不好!”
    木雕有些眼熟,司马佑安记起这是她九岁生辰的时候,在她软磨硬泡之下,给她雕的她自己,小人应她要求,三头身,头身比例不符,脑袋和眼睛偏大,看久了还挺可爱的。
    再往下一扫,木箱里全是这些年他送她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眼神突的温柔下来,就没那么气了。
    作者有话说:
    司马佑安:谁来帮我把她制止住。
    (大概只有你自己啦)
    大家端午安康哦,这章有端午红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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