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朱翊钧摆了摆手说道:“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
“陛下圣明。”陈矩连忙说道:“奴婢已经查清楚了,张阁老的二儿子今年的确会参加春闱。不过阁老的长子不会参加。”
闻言,朱翊钧的眉毛就是一挑。
大儿子不参加?
沉吟了片刻,朱翊钧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张宏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张宏走了之后,朱翊钧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迈步向床榻走去,“休息吧。”
陈矩连忙招呼人过来伺候朱翊钧睡觉。
等到朱翊钧躺下之后,陈矩将床榻两侧的纱帘放下,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朱翊钧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顿时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朱翊钧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果然还在生长。
在陈矩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朱翊钧就去了旁边的偏殿给李太后请安,顺便陪母后一起吃了早饭。
做完这些,朱翊钧才回到大殿。
“陛下,张阁老来了。”刚回来,陈矩就迎了上来。
“是吗?张先生来了?”朱翊钧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有些兴奋的说道:“快请进来。”
第十六章 张居正要当春闱主考
“是,陛下。”陈矩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请张居正了。
时间不长,张居正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皇帝,张居正躬身说道:“臣张居正,参见陛下。”
“张先生,免礼。”朱翊钧笑着说道:“朕早就说过了,私底下先生不必如此,这些礼仪能免就免了。”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张居正恭敬的说道:“陛下的身子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朱翊钧笑着说道:“现在吃得好,睡得香,晚上也不做噩梦了。太医那边也把过脉,没什么事了。让先生担心了。”
“这就好。”张居正点点头说道:“既然陛下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那过几天就恢复课业吧。”
朱翊钧点点头笑着说道:“全听先生安排。”
朱翊钧即位后,就按照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建议,每天于太阳初出时就驾幸文华殿,听儒臣讲读经书。
然后稍息片刻,复回讲席,再读史书;至午饭完毕时,始返回宫内。
只有每月逢三、六、九常朝之日才暂免讲读。除此之外,即使是隆冬盛暑亦从不间断。
在以前的朱翊钧看来,这就是一种折磨。
但对于穿越者朱翊钧来说,这算什么事?
半天课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上小学的时候都要上到下午四点,到初中直接被班主任塞进各种奥数、科学、语文竞赛班,每天上到晚上9点,一整天都在学习。
况且在朱翊钧的记忆里面,张居正对他很好,为了增加讲课的趣味性、让年少的皇帝喜欢听,张居正在讲史的时候会亲自做教材,说白了就是会画小人书,看着就像后世的小人书。
朱翊钧甚至觉得小人书可能就是起源于此。
只不过即便如此,前身还是对张居正不满。毕竟在面对李太后、冯保和张居正三方的压力,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或者说是叛逆期的少年,是很容易出心理问题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万历皇帝也是有名的刻薄寡恩的皇帝。
见朱翊钧答应得痛快,张居正捋着胡子,满脸的欣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就定在三天后吧。”
“不用不用。”朱翊钧直接摆手说道:“朕已经觉得身体大好了,明天就开始吧。学习不能拖,朕已经几日没有读书、没有接受先生的教导,现在浑身难受。”
张居正看着朱翊钧渴知若渴的样子,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既然陛下没有什么事情,臣就放心了。”张居正这个时候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内阁还有一些事情,臣就告退了。”
“好。”朱翊钧笑着点头说道:“朕送送张先生。”
说完,朱翊钧就站了起来,一直把张居正送了出去。
等到张居正走了以后,朱翊钧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在原地站了一会,朱翊钧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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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大殿,陈矩来到朱翊钧的身边说道:“陛下,张宏张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翊钧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张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宏手里面捧着一份题本,恭敬的说道:“陛下,这是内阁刚送过来的,说的是今次春闱主考官的事情。请陛下过目。”
朱翊钧看了一眼张宏,没有说什么。
陈矩把题本拿了上来。
朱翊钧把题本接过来,翻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份题本是谁的根本就不重要,朱翊钧都没去关注,那就是一个工具人。
按照大明朝的流程,臣子上了题本,由内阁票拟,最后司礼监批红。
说白了就是臣子提出问题,内阁给出解决办法,司礼监最后拍板做决定。
一旦批红通过,这就是正式的圣旨。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就形成正式的文件,可以通发全国了。
当然了,司礼监的批红权力是皇帝的。
如果皇帝觉得你的办法不行,就会把题本打回去,让内阁再重新拟定一个办法。
如果皇帝不想解决臣子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就会把题本留中不发。
张居正之所以倾尽全力和冯保合作,就是因为冯保的手里面握着批红的权力。
张居正出主意,冯保盖章。
凡是张居正出的主意,冯保都无条件的盖章,那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张居正只要把自己的想法随便让一个人写成题本送进来,他再写上他出的主意,最后送到冯保那里,一系列过程完成之后,这就是圣旨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居正写的文书就是圣旨。
现在冯保死了,这个后遗症就出来了。
张宏是一个很本分的太监,所以在他遇到觉得不妥之事时,就来找皇帝了;如果皇帝也不知道怎么办,张宏就会去找太后。
这其实也是张居正最担心的。而他最担心的这种情况,现在恰恰好好就发生了。
只不过这是朱翊钧最希望发生的。
刚刚翻开题本看了一眼,朱翊钧就知道为什么张宏会送过来了。
因为这份题本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张居正能够担任科举的考官。
谁都知道,当考官可不仅仅是当考官,那是收学生培养心腹的机会。
这次张居正要自己当主考官了。
想到上一次他大儿子落榜的事情,再联想到这次他二儿子要参加科举,朱翊钧就琢磨着这里面有事。
看了一眼张宏,朱翊钧知道这个老太监也嗅出不妥当的地方了。
毕竟万历二年的科举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那一年的主考官是吕调阳,而真真正正让那一年科举名声大起的却是海瑞。
已经在家多年的海瑞给吕调阳写了一封信:
“今年春,公当会试天下,谅公以公道自持,必不以私徇太岳(张居正号太岳);想太岳亦以公道自守,必不以私干公道也。惟公亮之!”
不知这封信起了多大作用,反正张居正的长子敬修落选了。
还有一件事情非常有趣,万历二年的科举没有馆选,就是没有选庶吉士,断了所有没有进一甲科举考生的内阁之路。
这件事情张宏也知道,前两天还让他去查了张居正的儿子是不是要参加春闱;而后也已经确定了,张居正的二儿子会参加这一次的春闱。
现在张居正要当主考,张宏的心里瞬间就没底气了。
第十七章 私人老师就是好
关于历史上的这次春闱之事,朱翊钧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次科举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张居正的二儿子不但科举考中了,而且还是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关于张居正的二儿子为什么能中榜眼,历史上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张居正亲自安排的。同时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故事:张居正派堂弟约见参加同场考试的江南才子汤显祖和沈懋学。
因他们早已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张居正希望他们能与嗣修共同学习,以此抬高儿子,并允诺将汤、沈取在前三名。
结果汤显祖拒绝,因此名落孙山;沈懋学应允,就当了状元。
第二种,主持阅卷的张四维为了拍张居正的马屁,把张居正的儿子定在了第四,也就是二甲的第一位。
张居正早已通过冯保买通了皇帝左右的太监,让太监把送上去的前两名的卷子挪到第四,把原来的第三、第四摆在上面。
皇帝照太监捧来的卷子顺序一念,便成了定局。
第三种说法是在第二种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万历皇帝自己将张居正儿子的卷子放在了榜眼的位置上。张居正觉得不妥,万历皇帝还安慰他,“先生大功,朕答不尽,只看顾先生的子孙。”
在这三种说法中,第三种最不可信。
第一种和第二种说法,朱翊钧觉得都有可能,而且可能性五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