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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元龙不说话。他确定他在。
    葛飞驰审视着他的表情:“童律师,这些案子里死的人够多了,我们真的不希望再增加受害者。我们非常需要你的配合。如果你有任何的线索,请务必告诉我们。”
    童元龙昨晚就收到了消息,他想了一夜。他道:“范志远没有与我提过任何越狱的想法,他确实没有必要越狱,我们一审已经赢了,关于二审,到目前为止,我所了解的,你们也没有什么新的证据可以推翻一审结果,所以对范志远来说,真的没必要。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情况。”
    葛飞驰不反驳,耐心听他铺垫,只要你给出点线索来,你狡辩自己是神仙都行。
    “我也非常希望警方能快点把范志远找回来。如果我知道他会去哪儿,我肯定不会隐瞒。范志远的案子熬到现在,警方对他的调查非常周密,了解的情况可能比我更多。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具体的有用消息。”
    葛飞驰假意笑了笑,自我安慰道,他的耐心很好,非常好,所以他可以继续冷静地听童元龙胡扯。
    童元龙继续道:“但我想到一个细节,我感觉没什么用,只是不知道你们警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你说。”葛飞驰心里骂脏话,装模作样这么久,浪费大家时间。
    “范志远跟我说过他的一个幸运数字,78。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幸运数字。因为这个跟案件没有关系,所以我没有做笔录登记。”
    葛飞驰瞪着他,你这是在骗鬼哦。随便拿个数字在糊弄谁呀。
    “童律师。”葛飞驰问:“既然你觉得不重要,那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数字值得告诉警方。”
    “幸运数字,那必定对他有些意义,是物品、人还是地址?他现在穷途末路,一审胜诉的成果也被他自己一手毁了,所以这个幸运数字是不是会有什么作用,这个警方可以调查一下。”童元龙道。
    葛飞驰盯着童元龙:“如果童律师能有更多的提示,就更好了。”
    童元龙摇头:“还真没有。我真的只是知道这个数字,如果我知道详细的内容,我肯定会记录,也一定会告诉警方的。刚才葛警官也说了,情况对我也不利,是吧,我也不想惹麻烦。”
    “可是他随口说的一个幸运数字,童律师也没有记录下来,再加上童律师平常日理万机,这怎么就能把这个数字记住了呢。”葛飞驰非常敏锐。
    童元龙道:“因为很碰巧,这个数字是我接范志远案的日期。我一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他在夸我,我成为他的律师是他的幸运。但我后来发现他并不尊重我,所以我觉得他并不是夸我,数字只是数字,与我无关。但因为这个巧合我就把这数字记住了。”
    葛飞驰心里暗骂这人真是老奸巨滑。但有数字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葛飞驰安排其他警员继续排查,也请童元龙继续配合调查问话。他把这个数字告诉了向衡和关阳,看看哪边的调查会有收获。
    ——————
    简语的手术还在继续。
    对钟敏和范志远的追踪也还在继续。
    向衡、葛飞驰、关阳沟通研究了一番78这个数字的意义。谐音?日期?地址?只能在数据库里狂找有这两个数字的。年轻的警员还提供了一个答案:去吧。
    几位老将一头雾水,年轻警员道:“78,去吧。你们不知道?”
    关阳和葛飞驰都嫌弃地看向衡,他们年纪大了不知道,向衡居然也不知道。
    “去吧能有什么意思?”向衡正想顶两句嘴,忽然想到:“童元龙为了撇清关系,肯定不能说自己在这里面的角色。但他确实是给他们团伙传说的,对吧?”
    “这团伙对他不满意,把他手弄伤了。”葛飞驰道:“难道是刘施阳在外头行动,让童元龙帮忙请示,然后范志远同意了,就说去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众人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散了各忙各的,等数据分析的结果,侦查追踪的进展,还有嫌疑人的审讯情况。
    结果没多久还等到了消息。
    在离桃山坡五公里外的水塘里,找到了一辆车子,里面有一具尸体,确认是李海。
    关阳和葛飞驰赶赴现场,根据现场情况和法医的初步判定,李海是死后被放入车内沉到水塘里的。塘边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还有一个女性的发圈,一只钻石耳钉。
    结合昨晚的情形推断,应该是钟敏逃离时向李海求助。李海前来接应她,却被范志远追上了。
    只是没有看到钟敏的尸体。
    这时候向衡来电,简语的手术结束了。“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只能暂时送进特护病房观察。”
    观察?
    观察什么。
    关阳的心往下沉。他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从前简语谈笑风生的样子,他讲课的自信从容,他与他们一起工作时的认真严谨,以及,他说谎的样子。
    “钟敏应该是被范志远抓走了。”关阳与向衡道:“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
    医院。
    简语被送到了特别为他安排的独立加护病房,插着呼吸机,头上是开颅手术后的加固绑带,脸上伤口触目惊心。顾寒山坐在他的病床边,对他说着手术里的问题:“我觉得如果当时这么处理应该会好些,不过我不是医生,也没有操刀的经验,我给出数据和处理方式选择,他们也不能像你那样回应我。他们没能把你救回来,我觉得很遗憾。我还有问题想问你的。”
    说话间,房门被打开,裴琳芳进来了。
    顾寒山抬眼看她,并没有起身让位。但裴琳芳也没有走近病床的意思,她只是站在那边,隔着一段距离看了一会简语。
    然后她转向顾寒山:“他们跟我说了手术情况了,给了我病危通知书。”
    “他活不了了。”顾寒山冷酷地道:“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裴琳芳红着眼眶。“后头可能我会很忙,要处理……”裴琳芳再看看简语的方向,有些哽咽。这些年,她失去儿子,失去父亲,她不想要这个丈夫了,但不是这样的失去。
    裴琳芳清了清嗓子,道:“顾寒山,他们说如果主刀人里有简语,也许简语就能活下来。可惜,只有一个简语。他们说手术过程里,你的反应很快判断很准确。”
    顾寒山没有表情,她观察着裴琳芳。
    裴琳芳缓了缓情绪,继续道:“简语之前交代我,如果你想学医,希望我能提供帮助。所以我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你要学医,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忙完了,可以帮你规划一下。”
    顾寒山没说话。
    裴琳芳看着她道:“我觉得,你应该学医。简语一直对你赞不绝口,他说你是天才。”她顿了顿,见顾寒山完全没反应,便道:“这世界需要更多的好医生,顾寒山,你的天赋不该浪费掉。你考虑一下,有需要了就找我。”
    裴琳芳说完,转身走了。
    顾寒山看着病房门口,过了一会,转向简语:“她刚才的表情是感动吗?因为你要死了,所以你做的那些坏事,给予她的那些痛苦,就一笔勾销了?她居然还愿意为了你帮助我。”
    简语当然没办法回答她,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床边仪器的声响在提示,这个人活着,但也只是还活着而已。
    顾寒山继续道:“我跟她不一样,我不会忘记,不会一笔勾销。我会找到钟敏,送她到下面陪你,你们俩好好延续你们的父女情。你记得带她去见我爸爸,跟我爸爸磕头认错,忏悔你们的罪行。”
    ——————
    顾寒山走出病房,一眼看到长廊那头站着黎荛、方中、耿红星和侯凯言。黎荛看见她,挥了挥手。耿红星和侯凯言干脆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来拍案子吗?”顾寒山问。
    “我们报警去了,然后得到消息简教授在抢救,你在医院,我们就过来看看。正好遇到黎警官和方警官,聊了几句。”
    “报什么警?”
    “柳静雨,就是原来跟梁建奇接洽后来离职的那个责编,她是听陈总指示办事的。”
    “陈博业?”
    “对。”耿红星点头:“陈总跟那伙人有合作,然后觉得发个视频只是小事,其实他们合作的事才是大麻烦。”
    侯凯言等着顾寒山好奇问是什么,顾寒山完全没兴趣的样子。侯凯言只好主动宣布:“陈总帮他们安排网络资源做非法直播,然后分账。”
    “还有一起洗钱。”耿红星补充。
    顾寒山点点头,并没有得到真相后的兴奋。
    耿红星和侯凯言对视一眼:“顾寒山,你很累吧?”
    “还行。”顾寒山道。
    “你的纪录片,等你忙完了,我们再重新商量吧。”耿红星说。
    这下顾寒山有些惊讶,她转头看向耿红星和侯凯言:“我答应过的事就会做到的,你们不必担心。”
    “不是担心。”耿红星忙摆手,“只是我们几个朋友讨论过了,我们觉得,媒体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传播。”
    顾寒山看傻子一样地看他们:“媒体不传播,要干什么?”
    侯凯言忙道:“不是不传播,是不只是传播。这两个是有很大区别的。除了用来传播,还可以,用来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东西。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媒体宣讲文物,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从而更好地保护它们。媒体宣讲法律,是为了让大家不犯法。”
    “所以我们如果做超忆症,或者某种病症的片子,得是为了保护这些病人,而不是猎奇,拿他们当流量。”耿红星道:“所以,我们重新商量商量,不暴露你的隐私,不破坏你的生活,真正研究记忆,让大家懂点科学,保护和善待自己的大脑。做这样的节目,你看怎么样?”
    顾寒山看着这两张年轻的脸,道:“如果我爸爸在世,你们会是他很喜欢的人。”
    耿红星和侯凯言不好意思笑起来。
    “理想化、傻气,很好利用。”顾寒山继续道。
    耿红星和侯凯言的笑容僵在脸上。
    “先保护好自己吧。”顾寒山道:“你们领导涉案,公司受影响,你们俩可能也会受影响。”
    “这社会就这样。”耿红星道:“我们也没办法,出来做事总会遇到点挫折,有麻烦就解决,有困难就扛呗。说不定因祸得福呢。”
    “大不了去给妮妮打工。”侯凯言笑道,说完就被耿红星白了一眼:“尊严呢?”
    “给妮妮打工怎么没尊严,关系户特别光荣好吗。”侯凯言跟耿红星拌嘴。
    “行了,别丢人。”耿红星看黎荛在那边一直等,有些不好意思,跟顾寒山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回头你有空了,我们再聊合作的事。”
    “行。”顾寒山点头。
    耿红星和侯凯言乐滋滋地走了,顾寒山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怔。
    黎荛和方中过来了,黎荛道:“小耿确实挺帅的呀。”
    顾寒山看向她,语气很不满:“向警官比他好看。”
    黎荛:“……”
    顾寒山加强语气:“对不对?”
    黎荛赶紧点头:“对,对。”
    顾寒山又问:“你和方警官是来看着我的?”
    黎荛道:“这词用得不对,我是来照顾你的。这两天发生太多事,简教授又这个情况,你也需要一个可以交流谈心的人。还有,我顺路帮向衡和葛队送送快递。”
    顾寒山:“……什么东西?”
    “没拆,不知道啊。”黎荛道:“但是两个长得一样,长方形包装。”
    顾寒山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向衡有给她发信息,说是锦旗收到了,他和葛队的都到了,他们让黎荛给她带过去。葛队的无所谓,但是他那份,让顾寒山在没人的时候再看。
    顾寒山淡定地把手机收起来:“知道了。”这么着急没空也要找人帮忙把锦旗往她这儿塞,顾寒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向警官让我们送你回家。”方中道:“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顾寒山点头。她确实累了,很想回家。
    “我要先去向警官家里拿些东西。”
    “好,我有钥匙。”方中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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