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栋木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殷棠丰刚被救回来那天,所有人都瞒着他,要不是在医院里遛弯的时候见到了匆匆赶来的魏家人,他还不知道一手带大的师弟进了ICU。
结果这一看,他急火攻心,病情反复,又在医院多躺了几天,幸好殷棠丰醒了过来,张栋木情况也稳定下来。
大病初愈的张栋木精气神到底比原先差了一点,连拐杖都用上了。
他慢悠悠走进病房,就见童上言站在床头,一边往殷棠丰后腰塞枕头,帮他调整坐姿,一边凑在他耳边嘘寒问暖。
年过半百的老人忽然想起小徒弟转述那天在加护病房里的事情,脸上快速闪过好几个表情,视线也在童上言和殷棠丰之间不停来回。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到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里拐棍一拄,喟叹道:“小棠,这次你就安心在医院把伤养好,你现在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这些病呀伤呀的,等你老了,才叫你知道厉害。”
殷棠丰诺诺应下,在这种小事上,他一向顺着张栋木,一旁的童上言听了,也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人照顾好。
之后三人不免说起十三岛和童上言被绑的事情,禁不住又是一翻长吁短叹。
殷棠丰药水挂完,童上言叫来护士拔针,张栋木眼见两人相处氛围,再回想他们住在云锦观里时的相处,三分无奈七分释然。
他看一眼时间,与两人告别,并且老父亲心态发作,忍不住叮嘱道:“以后你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咱们修道之人不兴传宗接代那一套,顺其自然,自在从心就好。
不过有一点要记住,既然决定两人搭伙过日子了,也不能说散就散,要对彼此忠诚负责。”
这头张栋木话音落下,那头殷棠丰和童上言二脸懵逼。
童上言默默品了一会儿张栋木的话,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之后,瞬间耳朵发烫,飞快瞥一眼殷棠丰,然后低下头不出声。
在加护病房那天,他表白得是爽快了,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头脑一热就把喜欢挂在嘴边的表白,完全不是平时的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也正因为这样,殷棠丰醒过来之后,他像鸵鸟一样,假装在加护病房里表白的人不是自己,就算天天泡在殷棠丰的病房里,也绝不主动对殷棠丰提这件事。
而殷棠丰,刚醒来之后精力有限,基本都在养精蓄锐,童上言不提,他也不说,就想着等身体好了,挑个好一点的时机,认认真真回应童上言。
两人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在这时,毫无防备地被张栋木提起来,一瞬间,两个当事人没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更多的是尴尬无措。
张栋木见他们对自己的嘱咐没有一点反应,还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童上言,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受气小媳妇样儿,就好像……好像……
“小棠!”身为半个长辈的张栋木自觉在殷棠丰的私事上还是有几分发言权,他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面上一下冷厉起来,说:“我们做人不能没有心,不管能不能接受小童,都要好好给人家一个答复,可不兴做个渣男!”
窝在一旁欢快啃苹果的赵友若被他师父吓了一跳,手里苹果差点掉到地上:师父可真行,渣男这词儿从他嘴里吐出来可太时髦了。
而童上言一听,知道是张栋木误会了,连连摆手,维护殷棠丰:“张师兄,不是的,老板什么也没做,我们没怎么样。”
他越解释张栋木越误会,听听,“什么也没做”,可不就是没有好好给回应?
不仅没给童上言一个交代,居然还要受了委屈的童上言替他说话,他云锦观养大的人何时这么没有担当了?
张栋木越想越气,脸色更加不好,甚至连名带姓叫起殷棠丰:“我从来没教你这样欺负人,小童是男生又怎么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配你个五谷不分的绰绰有余,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殷棠丰:……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先挨骂了?
背着从天而降大锅的殷棠丰无奈闭一下眼,只能解释:“知道了师兄,我没说不答应小童。”
张栋木脸色缓和,童上言则一脸震惊地看向他,随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没说不答应就是会答应的意思?
童上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人生第一次表白成功了?虽然在加护病房那天,殷棠丰模模糊糊说着“知道了”,可知道了算是个什么回应呢?
这几天他一直甘当鸵鸟,也是害怕殷棠丰会在清醒之后干脆地拒绝他,与其这样,他宁愿自己那场鲁莽表白和时间一起流逝,只有自己记得当时的酸涩和大胆。
现在亲耳听到殷棠丰对这件事的态度,又感受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童上言从耳朵根一直红到了脖子,脸颊也烫得仿佛能煎鸡蛋。
张栋木得到保证终于满意了,又唠叨他们几句,带着赵友若去办出院手续。
病房的关上之后,殷棠丰叹一口气,知道和童上言的事情必须赶快说清楚,不然这人恐怕要一直误会下去。
他叫一声对方,童上言下意识应声,却捏着衣服下摆,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坐下。”殷棠丰指指靠近自己的床沿,等到童上言坐过去,他主动伸手握住童上言的手掌,然后在对方意外又惊喜的目光里,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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