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章 第二日,沈君偕便换装出京了,带着锦妤,仿佛无人知晓, 可却有那个人知道。
忙了半天, 却忙到一个这样的结果,锦妤嘟嘟囔囔:“还以为小皇帝会来送送呢, 谁知道这么绝情, 好歹相好一场, 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话没说完, 额上已被敲了一记。
呲牙叫痛, 却见向来风度翩翩的师兄脸上布满了不舍和忧愁。
女子揉着额, 跺跺脚不满:“我又没说错什么, 是他没来送你嘛。”
“能给我补救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还能奢望送行?”沈君偕低叹口气, 悠悠柔柔的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师兄不勉强你。”
“才不是呢。”锦妤辩解:“只是师兄,你当孙奇是个蠢材?他在地方蛰伏十几年, 好容易借着你兴事抓住机会, 如今正雄心勃勃想扶摇直上,你突然与他离心, 别想那么顺利。”
“就算不是蠢材,也比不上封显煜聪明。”
沈君偕冷哼一声, 不置一词,表面上看着毫不在意这些事,其实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知道那人被自己伤透了心,可没想到他真的不会来送他, 哪怕是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此时此刻,他该已经起了身准备上朝了吧?
沈君偕领着许多兵马,脑中思绪早已飞回皇宫禁苑。
他心里思潮翻滚,却不知在宫里的人也正烦闷着呢。
此时的李乐已经不是李乐,可他又还是“李乐”,封显煜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秦肆低低一笑,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满似得,打着拂尘说道:“陛下在担心我们教主?”
看来他在那人身边的地位应该挺高,不然不会有胆子说这样的话。
封显煜收起拳头,冷道:“他就真的不怕朕会杀了你?”
“陛下不会的,也没必要这么做。”猖狂的人带出来的手下果然都是狂的,“秦肆在教主身边多年,无论多艰难教主都不曾让秦肆出山过,如今出山便是悄然放在陛下身边,便是这份苦心,陛下也该好好珍惜。”
“是么?这么说,朕还该好好感谢他。”
封显煜离开御桌,临跨过宫殿的门栏时回头。
“朕可以留你,但沈君偕若是替朕摆不平南方贼乱,想必你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秦肆缓步跟上,微微笑说:“是。教主临走时要奴才好好照顾皇上,陛下放心,有教主在就有奴才在,可若是我们教主失败不在了,不需陛下动手,秦肆自然愿意以身殉主……”
以身殉主……挺拔的身影一顿,只觉得这一句话格外刺耳。
那样的祸害,也会有不在的一天么?
会有的。
数月之后,已到寒冬之时。
满堂大臣,面对南方传来的情报,全都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孙奇乱党在南方持兵割据半年,内部竟然会发生叛变,半路杀出一位黑衣魔将,竟有魄力,领着孙奇数万心腹策反,釜底抽薪,将孙奇数万兵马困在江水对岸。
眼看孙奇一党就要自乱阵脚颠覆灭亡,却又传来消息,黑衣魔将不慎中箭落入江中,下落不明。如今江那边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朝廷什么也不知道。
有大臣喊道:“皇上,该马上派将出兵,趁乱党没有恢复之际收复失地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应该派谁去呢?而几个月不见,如今已经面色怪异憔悴的新帝却失魂落魄,似乎还没消化方才探子传来的消息。
“那位黑将……真的下落不明了?”
没想到陛下的心思居然放在这个上面。
曹大人哼唧:“陛下,黑将行事总带着魔化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这是孙奇与他意见不合导致的乱党叛变,都是乱臣贼子,死不足惜,但趁着孙党动乱之际,确实该赶紧出兵绞杀余党。半年了,南方之乱不宜再拖,请陛下三思。”
封显煜紧闭了闭双眼,复又睁开,眼中突然涌上些许凌厉而惊惶的矛盾色,“赐召骠骑将军周进,领兵南下,无需再有顾虑,直接过江清除余孽……”
话还没说完,清厚的嗓音里竟已溢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秦肆猛一抬头,忙打浮尘,“皇上龙体有碍,快宣太医……”
一阵手忙脚乱,龙椅上的人却倔强的撑着身子,移到养心殿内室。氤氲的宫室,全都是安胎的药草香,可在内宫,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皇兄——”
显宁奔跑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太监们说你又不舒服了?要不要紧?”
封显煜快要临盆了,到了晚期,腰身已经越发沉重,若不是冬日衣袍宽大,恐怕早就藏不下去了。早些气怒攻心,这孩子本就怀的不稳,今日听了消息,又受冲击,自然动了胎气。
太医弄完药,安完胎,许久许久,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今内宫无人,能做主的也只有皇帝自己和显宁公主,太医只得和显宁说道:“公主,皇上胎气大动,又是晚期了,如今身下已有水样渗出,恐怕临盆之日要提前……”
“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公主自己还是个姑娘家,更何况又是男子生子,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封显煜却不知哪来的精神,听了他的话突然一把抓住秦肆的手,扶着桌角倒在锦榻上,说:“你告诉朕,方才探子来报的那道消息是不是真的?那个人……是沈君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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