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琬沂将陈徵送到门口,夜里的风吹得毫不吝啬,她的头发时不时就吹到脸上,她只能不厌其烦地拨开。
“还我。”
叶琬沂有些不耐烦,停下脚步,伸手向陈徵。
陈徵却仿佛听不懂,一脸无辜地问她还什么?
“陈徵,你无不无聊?”
“叶律师,不无聊,能碰到你么?”
陈徵勾了勾嘴角,笑得漫不经心,雾气蒙蒙的眸子里闪着不明的光。
他忽地抓住她往回收的手,稳当地扣紧她的手腕防止她往回缩,手指一根一根被剥开,发圈放在了她手心,接着,把她手指重新合上。
但一系列动作做完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温度差不多,叶琬沂像是碰着了鬼一样,“啧”一声,趁他力度减弱,急忙把手抽回,剜了他一眼,带着明显的厌烦。
陈徵却不以为然,依旧含着笑,开口就是新的理直气壮:“叶律师,我喝醉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不会开车。”
“走路也行,你看,我一个人,回去多危险?”
叶琬沂叁两下把头发扎起来,有些无语,眉头微蹙着:“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危险的?”
“叶律师,我喝醉了,就算来个跟你一样矮的女色鬼,我也打不过,太危险了。”
“……”
叶琬沂紧抿着唇,实在气不打一出来。
她穿的平底鞋,才到陈徵的肩膀,那她能有什么保护作用?
“你等会,我给你叫安保送你回去。”
她简直要耗尽最后一丝理智与耐心。
陈徵慢慢地摇了摇头,垂眸打量着她,话里都带着轻笑:“你不送就算了。”
万景建在郊区,半夜的确很难打得到车,可陈徵步伐稳当,说话逻辑也都在线,哪儿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那您慢走。”
叶琬沂勾了勾唇,也扬起一抹笑。
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陈徵笑意更深了,但也不再折腾她,转身向停车场走,边走边喊:“叶律师,再见。”
明月当空,眼前远去的声音却仿佛比月光更清冷自由。
自从那之后,叶琬沂就经常能碰到陈徵。
倒不是随处可见,而是他每天都会打着“顺路”的旗号“路过”律所,不白来,每次都会给律所的姐姐们带些甜点奶茶,很受大家待见,除了——
叶琬沂。
“我们小叶啊,之前能力真是藏着掖着,一出手,就不得了啊!”
“就是就是,陈总喜欢我们小叶什么?跟我们说说!”
“哈哈哈……你们别这样,一会儿人家陈总该烦了!”
人多,每个人叁言两语都显得聒噪,但陈徵始终耐心,含着笑回道:“别误会,叶律师可是我的大恩人,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她。”
“哎哟,哪儿有隔叁差五顺路的啊!”
吕姐磕着瓜子,一脸八卦的笑意,她眼尖,一眼就看见叶琬沂刚从老板办公室接过活儿出来,赶忙朗声喊:“小叶,有人找!”
她不用猜,就知道来者是谁,叹口气望过去,陈徵正坐在自己工位的对面背对着她跟几个姐姐聊得火热,自然得有种反客为主的意味。
叶琬沂悄悄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顺路啊,叶律师,不要每次见到我都这个问题,显得我们好陌生。”
人散漫惯了,说话语气都是轻飘飘,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地做鸟兽散,给两人留出独处时间。
“我们很熟吗?陈总放着这么大个公司不管,总是跑来我这破庙浪费时间,是不是不太合适?”
“熟,合适,我乐意。”
“一,我发誓,在律所之前我们没见过。二,我独生子女家庭。叁,我不乐意。”
陈徵挑挑眉,笑意更深了,手指摸到口袋的烟,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想起什么似的,没抽,夹在手上:“叶律师,那晚上我喝多了,你别计较这个点儿,我说了我是来挖人的。”
“SE有齐繁坐镇,我过去恐怕给他打杂都不配吧?再者说,我怎么配得上陈总亲自发offer?”
齐繁在业内几乎从无败仗,几次重大的刑事案件他都以绝对碾压的优势赢下,就在他受邀准备参与宪法修订的前夕,突然宣布担任SE集团的法务。
齐繁这个段位早已经不需要追求金钱,他想要的应该是名气,是身份地位,但具体什么原因能让他放弃这么诱人的攀登机会委身于SE,一时间聚讼纷纭。
SE成立不久,却势头很猛,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经在准备上市,有人传背后实际控股的神秘人是陈敏仪,所以才有本事把齐繁请去。
叶琬沂没再过多调查,她只感叹贵圈真乱。
和——
贵人真闲。
“陈总,我要下班了,再见。”
叶琬沂掐着点,露出标准的假笑,开始对陈徵下逐客令。
“叶律师,我顺路,送你回家啊。”
“南无律所和我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陈总,这样还顺路,就有点太刻意了。”
“好吧。”
陈徵起身,把车钥匙丢在桌面:“那你送我回去呗?我喝酒了不好开车,”
叶琬沂:?
陈徵倒没有说谎,他今天给大家带的糯米甜酒和酒心巧克力,他也跟着喝了一小杯。
“真是贵人多忘事,陈总又忘了,我不会开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琬沂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头也不回地直接溜了,生怕下一秒陈徵就要追上去似的,脚底抹了油。
望着远去的背影,陈徵笑意止住,嗤笑一声,自问:“陈徵,你在做什么?”
五月,在万景。
陈敏仪让陈徵来应酬,他推不掉,和几个老东西喝了几轮后,才得以抽身出来透口气。
利落地点上烟,烟雾缭绕升起,陈徵的眼神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一楼大厅的吸烟区,对面正对着个包厢,门没关,里边一个高马尾稚气未脱的女孩被轮番灌酒,一看就是初入职场的,本也没什么奇怪,之后再被哪个男人带回酒店也不奇怪。
但陈徵想到什么似的,又看过去,忽地想起那一幕。
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的女人,倚靠在窗前,齐耳的短发,素面朝天,落落大方地冲他笑,问他能不能借个火。
“徵哥,看什么呢?”
“鬼。”
宋玉喝不动了,溜出来上了个厕所,顺便看看陈徵在哪,没想到他坐在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包厢里看。
“……这大晚上的。”
宋玉坐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叶琬沂,不算漂亮,但是人堆里最年轻的,长得干干净净,顶多算是清秀,不说放在美人堆里,放在人堆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识别度。
“哎,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也用爱灌小姑娘喝酒……”
“你老了?”陈徵嗤笑,“我可没老。”
“我……”宋玉‘现在都是小姑娘想跟我们喝酒喝到醉’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徵呛了一嘴。
“去帮我查个人。”
陈徵下巴扬了扬,目光依旧定在叶琬沂身上。
“查什么?”
“查……她是不是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陈徵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又说:“帮我找个理由,我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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