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余彦说:“繁枝,今天食堂的蟹不错,个大饱满……”
“她吃螃蟹会过敏,会起疹子,然后会发痒。她忍不住就会把皮肤抓破,弄得全身都是小红斑……”李长信不知何时端着食物来到了他们桌边。
他这番话让叶繁枝瞬间脸红耳烫。
附近餐桌的同事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漏,顿时面面相觑。
餐桌四周的气氛亦古怪到了极点。
李长信把吸管插进了酸奶里,递到了叶繁枝面前。
众人渐转为震惊不解,一时不明白剧情的起承转合。
“李太太,你有告诉大家,你是有老公的人吗?”
叶繁枝瞠目结舌地望着李长信,这就是他所说的解决之道吗?!
“跟老公在一个房间待一晚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只能说明我们夫妻感情好而已。”
此话犹如深水炸弹,在医院食堂轰然炸开。
叶繁枝竟然是李长信的妻子!
一整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猜测终于揭晓了谜底。整个餐厅陷入了鸦雀无声,众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李长信拉起了叶繁枝,落落大方地给大家介绍说:“各位同事,大家都来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太太——叶繁枝。至于你们看到的视频里的男主角,自然就是我本人。身材不好,加上半夜三更黑漆漆的,根本没有任何可看性。请大家多多见谅。”
众人的下巴都掉了一地,回过神后,又频频向简余彦投去了“无限同情”的目光。
至于简余彦,他则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再没有动过分毫。
叶繁枝实在受不了餐厅的怪异气氛,挣脱了李长信的手,落荒而逃了。
整个餐厅,只有江一心从从容容、平平静静地用餐,似对这一切早已经了如指掌了。
凌晨时分,李长信接到了江一心的电话:“李院,繁枝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脱口而出,“发生了什么?”
李长信黏着叶繁枝一起吃了晚饭,送她去花店。最后叶繁枝实在受不了他了,把他从店里赶出来,说他打扰她工作了,让他回家休息。
李长信深觉委屈。他不过是在一旁看着她而已。她整理订单的时候看她,她修剪花枝的时候看她,她包扎花束的时候看她……还抢着帮她浇水、搬花材……他哪里打扰到她了?
可如今把多年的心迹说清后,李长信已然成了妻奴。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对叶繁枝的话莫敢不从。
他又磨蹭了片刻,照旧是被叶繁枝不留情面地“扫地出门”了。
江一心说:“繁枝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手机也关机了。我联系不到她。”
“什么?!”此时已经是近子夜一点了。
“我和花店老板吴家希联系确认过了,繁枝早已经从花店离开了。但是,她似乎离开得很匆忙,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把第二天要跟花圃订购的清单发给家希……家希也觉得奇怪,繁枝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做事情从来都是有交代的。家希见她没有发清单过来,从十一点多就开始发信息问她,但繁枝一直没有任何回复……”
如此说来,十一点之后叶繁枝就发生了什么,令她无法回信息。
十一点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一个小时中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李长信脑补了无数的可能和场面,立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李长信随即拨打了简余彦的电话,在得到简余彦并没有和叶繁枝在一起的确认回复后,他便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叶繁枝失踪了。
他立刻驱车来到了叶家。
叶繁木见他疯了似的冲进来,面色十分不虞。他怒道:“李长信,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早去哪里了?看我们叶家垮台了,就抛弃繁枝。你给我滚!枉费我爸对你这么好,尽心尽力地培养你……你这个白眼狼!滚出去……”
叶繁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李长信自知心中有愧,便一声不吭地任他骂。
江一心拉了拉叶繁木的袖子,弱弱地劝道:“别骂了,现在是找繁枝最紧要!”
李长信说:“等找到了繁枝你再骂我,到时候怎么骂都行。”
叶繁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收了声。
所有人都到了花店,这是叶繁枝最后出现的地方。
简余彦见了与吴家希一起来的荣励华,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荣律师早就认识繁枝了。”
他随即对众人坦承说:“我在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来过花店,我与繁枝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离开的时间大概在九点十分到十五分之间。”
简余彦当时是特地过来找叶繁枝的:“怪不得李院知道你会做凉菜,怪不得团建那几天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怪不得李院说你是他的,怪不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觉得李院对我有敌意。”
一整个下午,简余彦把所有的信息和疑惑之处都结合在一起细细地想了一遍,便知道李长信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他没听到叶繁枝的回答,总是不甘心。
“繁枝,那个让你变得再没有任何期待的人,就是他吗?你是不是一直都爱着他?”
叶繁枝背对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其实就是默认。简余彦是懂得的。
“繁枝,我跟你说过我喜欢那个和你在一起时的自己,所以我不会放弃的。你也可以试试和我在一起。或许你会发现,和我在一起更快乐呢?你不用急着拒绝,也不要现在回答我。你考虑一下,好吗?”简余彦害怕她当场说出拒绝的言语,说完这句话不等她回答便迅速离开了。
此时回想起来,简余彦自责不已:“当时如果我待在花店,送她回家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们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灯关了,门也是锁上的。只有这个很奇怪……”大伙顺着荣励华的视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花,“这说明叶繁枝走得很匆忙,她连这些花都来不及收拾……”
“家希查过订单,这是明天一早要送出的生日花束……很可能就是繁枝在包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这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如果有的话,木架子上的这些花不会这么整齐。那么说明当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繁枝认识那个人,跟他走了;第二种是繁枝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被带走了。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繁枝的手机不会处于关机状态。那么很明显属于第二种,繁枝是被胁迫带走的。换而言之,她被绑架了……”
众人都觉得荣励华沉着冷静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等一下,这是什么?”简余彦在工作台下看到了一样东西,捡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颗精致的纽扣。但李长信发现这并不是叶繁枝今天所穿的衣服上的。江一心也说:“这个不是繁枝的。繁枝没有这么好的衣服。”
吴家希仔细看了看,说:“这个纽扣我也没见过。我今天傍晚在繁枝来之前做过一番打扫清理的,当时把地上扫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这么一颗纽扣。”
那么有可能是后面买花的顾客掉落的。也有一种可能性是带走叶繁枝的那个人身上的。
李长信心急如焚地拨出了一通电话:“祝安平……”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
半个小时后,祝安平那边给了回应,说查到了一段街头的监控视频,带走叶繁枝的车子如今停在海边的某个仓库。
李长信一打开视频,便愣住了。视频里头除了叶繁枝,另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子他亦熟悉不过。
赫然便是徐碧婷。
一群人报了警并匆匆赶去了仓库。然而,他们没有在仓库找到徐碧婷和叶繁枝。
大家折腾了一晚上,并没有找到叶繁枝。李长信急得团团转,但却无能为力。
祝安平为了此事连夜从三元赶到了洛海,他又拜托在洛海的朋友蒋正楠出面。可谓是倾全城之力寻找叶繁枝。
李长信打电话给所有能联系到的朋友,询问他们是否见过徐碧婷,是否知道徐碧婷在哪里,并去了所有徐碧婷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徐碧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的深夜时分。众人一天一夜守在花店,早已经疲惫不堪。
荣励华提议大家先回家睡一觉,明天一早来花店,再商量如何寻找。李长信邀请叶繁木和江一心去他家,叶繁木冷漠地拒绝了,让李长信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李长信知道叶繁木的傲气性子,便也不多勉强,只好说:“那我送你们回家。”
他见叶繁木要拒绝,便说:“你们早点回家,早点休息。明天也可以早点来花店守候。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们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想尽快找到繁枝。对不对?”
叶繁木这回没再拒绝,任李长信搀扶着自己上了后座。
下车时,李长信把江一心拉到一旁叮嘱说:“你好好照顾大哥,繁枝最紧张她大哥了。”
江一心见他这一天一夜对繁枝失踪的事心急如焚,显然是真情流露,便关切地说:“我会的。李院,你放心,繁枝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李长信知道江一心在安慰自己。繁枝失踪已经将近24小时。这24小时里,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李长信每次想到这些,就会出一身冷汗。在这样惊慌不安的情绪下,江一心的话不过只是给彼此打气鼓励而已。
屋里子依然是昨夜匆忙赶去花店的模样,小餐桌上还搁着昨晚留给叶繁枝的夜宵。江一心进了厨房准备给叶繁木倒水,她目光忽地凝住了,厨房的大理石台上搁着一个用过的水杯。
这个粉色的马克杯平日里就是繁枝专用的。她的是白色的,而叶繁木的是蓝色的。三人的颜色各不相同,所以彼此从不会用错。
江一心顿时惊喜万分,转身便急匆匆地出了厨房:“繁枝,繁枝,你在家吗?”
叶繁木闻言,表情错愕地说:“怎么回事?繁枝在家?”
只听见“啪嗒”一声,叶繁枝的房间门打开了。
下一秒,两人惊呆了。开门的人居然是徐碧婷。视线再往后移动,只见叶繁枝倒在床上,情况不明。
叶繁木勃然大怒:“徐碧婷,你居然敢来我家?!”
江一心紧张地问:“徐医生,你把繁枝怎么了?”
徐碧婷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搁在叶繁枝的脖子上,微笑着说:“叶医生,你觉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我不敢的吗?你也不看看谁在我手里。做医生这么多年,莫非叶医生质疑我连颈部大动脉的位置都不知道吗?”
江一心小心翼翼地说:“徐医生,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警察也在到处抓你。你逃不掉的,快去自首吧。”
“我为什么要去自首?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那个人全麻后一上手术台就呼吸心搏骤停,所有能做的急救措施我都做了,可她还是没有呼吸,血氧血压测不出来……”
叶繁木冷声说:“你根本就不应该私自做手术,遇到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打120,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送到正规医院急救?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现在哪个整容医生不私下给人做手术?大家都这么做,凭什么他们能做,我就不能做?”
“做医生要有最基本的道德和良知。你不顾客户死活,一心想着赚钱,你不配做医生!”
“良知?叶医生你有良知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个瘸子?!”
“你!”
江一心的手放在兜里,一直试图拨手机。徐碧婷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喝道:“把你们的手机扔过来!快!别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把手机放在地上,江一心把手机踢了过去。
徐碧婷扔给了叶繁木一个针管:“自己扎一针。”
“这是什么?”
“镇静剂!”
到了此时,两人终于明白徐碧婷是如何在花店带走叶繁枝的了。她在繁枝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繁枝用了镇静剂,所以花店里才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徐碧婷把手术刀搁在了叶繁枝的脖子上,做了一个“轻轻一割”的动作:“叶大医生,这刀的锋利程度你应该不陌生的吧?你不是最疼这个妹子的吗?你到底是扎还是不扎?”
“不要。不能扎!”江一心焦急万分,对着叶繁木拼命摇头。
叶繁木转过头,目光中闪过了一抹温柔。他看了她数秒,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针头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不!”江一心落下泪来。
“哭什么哭?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一时半会儿的,我不会让他们死的。赶紧去给我做饭,我饿了。”
没有人会料到徐碧婷就躲在叶家。江一心受到了徐碧婷胁迫,不得不听命行事。李长信但凡有电话过来,她都是按徐碧婷的指示接听电话,并按指示旁敲侧击地打听事情的进展、警方掌握的情况等。通话途中,徐碧婷手里的刀不是架在叶繁木脖子上,便是架在叶繁枝脖子上。江一心根本不敢有半分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