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决轻声问:“除不去了吗?”
苏明御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未等他开口,祁决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烫伤只有在发生不久后进行医治才有效果。这块伤疤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再好的舒痕膏也无法除去了。
苏明御穿回外衫,祁决只觉心钝钝的有些疼,想开口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圣明教的机关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可我还是担心你。”
“你在机关楼内一直说要保护我,我很开心。”苏明御低声道:“因为自少时起,就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我。”
祁决自觉心中被扎了一根小刺,不是很痛却难以忽略。
苏明御儿时的经历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早已毁了他的人生,在明明需要被关怀的年纪,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保护过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这个角度仿佛能看见苏明御的眼里隐隐有些水光。
祁决轻吸一口气,明明身处室内,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如果你想……”
祁决强忍住心中的不自在,看着苏明御温声道:“或者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以后也会保护你。”
祁决说这句话不光光是因为他对苏明御有好感与怜惜,同时他也加了前提,相信。
他要苏明御百分百的信任与坦诚。
苏明御看着祁决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迟疑片刻后将手递给祁决,祁决第一次探查到了他的内力,异常紊乱,就像一团乱麻。
起码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未接触过内力如此紊乱之人。
“我的内力和体质都异于常人,寻常人中的毒对我而言都无碍。大概是和我在圣明教内长期被迫服用的一种药有关。”
“嗯。”祁决应了声,拿起苏明御放在桌上的斗笠盖在他的头上:“这里还是圣明教的地盘,你把这戴上吧。我们一起下楼。”
花眠越等人在楼下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他们下来。
花眠越已经回过神来,略带警惕地看着苏明御。
常硕和白楚清等人已经落座,只留了两个位置给他们。
祁决坐到花眠越身边,径直隔断了花眠越不善的视线。
花眠越没再看向苏明御,等到晚膳一道道上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既然轻漪公子能说话,为何先前一直装聋作哑。”
“他只作哑,没装聋。”常硕小声提醒道。
花眠越不满地看了常硕一眼。
“因为……”苏明御正要开口,却听祁决已率先回道:“因为他儿时就没什么玩伴,性格比较内向,也不太爱说话。久而久之,为了方便就如此了。”
花眠越讶然地看向祁决,祁决此人虽然能言善辩,但向来是事不关己,不会轻易插手。更别提替人回答之事。
“看我做什么?”祁决抬眉道。
花眠越见祁决实在好看,一颦一笑太合自己胃口,心中的疑惑也问不出口,只能回道:“没什么。”
苏明御极浅地笑了笑,他忽然觉得祁决此人拿来当朋友相当不赖。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真的想交这个朋友。
客栈内的客房已满,祁决跟白楚清睡在一间房内,房内也只有两张床,现下只能在地上给苏明御铺床。
苏明御闭目浅眠了会儿,果然再次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场景异常真实,昨日仿佛历历在目。他翻了个身,哪怕困意正浓,却没有放任自己沉进梦境的深渊。
祁决夜半醒来,见苏明御仍睁着眼,眼神清亮地望着房顶。
“睡不着吗?”祁决的声音很轻,大概是为了避免打扰到白楚清的休息。
苏明御只望了祁决一眼,这一眼就让祁决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忽然想起苏明御有梦魇的毛病。
那天夜里,他闯进苏明御的房内,见他握着府内丫鬟的手入睡,大概这毛病并非无法克制,只是需要有人陪伴。
“你上来睡吧。”祁决当机立断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清冷的月光洒进房内,今夜是月圆。白楚清其实已经醒了,他听到右侧发出的动静,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祁决先前虽然和自己睡一个房间,但自从十岁以后,便再也没和自己同床共枕过。哪怕到了异地他乡,房内只有一张床,他也从来都是把床位让出来,自己睡在地上。
此刻却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如此照顾。
一直以来默认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白楚清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心神不宁,连困意都短暂地消散了。
祁决往里面挪了一下,给苏明御腾出点位置。
苏明御先睡了地板,现下对比才觉出客栈的床榻原来如此之软,同样厚度的被子盖在身上都温暖许多。
哪怕都是闭目休养,在床上发一晚上呆绝对比在地上发一晚上呆的精神状态要好上许多。
祁决见苏明御平躺在床上,却并不急着入睡,心道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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