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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丈跟他们介绍我的时候。”莫随解释了一句。
    老太太这时把围裙解了,塞给莫随,转身就往外走,“不管怎么样,查一下心里放心,我去找你十三姑跟她说说。”
    莫随无奈地摇摇头,看一眼姜茶。
    姜茶接收到他的目光,眨眨眼,主动问:“鸡在哪里,我去杀了它!”
    写论文她是不行的,杀鸡那是相当可以。
    莫随冲门外抬抬下巴,“在外头的天井那里。”
    姜茶噢噢两声,跟着去厨房找出上次杀鸡用的盆,拿了把菜刀放进盆里,再拿一个装鸡血的碗,端着盆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她出去之后,莫随先是开始烧水,然后将锅里浮起来的鱼丸都捞起来,准备沥干水后冰冻起来让老太太慢慢吃。
    水烧好了,他提着水壶出去给姜茶,老太太刚好回来,他便问了句:“跟十三姑说了?”
    老太太点头,“说了,等吧,看看那男的体检结果怎么样,万一真有什么大毛病,等结了婚才知道,治病就是无底洞,这日子还怎么过。”
    莫随也点头嗯了声,低头一看,姜茶正提着鸡脚,熟练地把鸡在滚水里来回滚了几道,用一根手指把鸡头也按下去,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就上手拔毛。
    还扭头问莫随:“这只鸡的鸡毛颜色不错,莫医生你要留着洗干净拿来做毽子吗?”
    莫随:“???”你怎么不说要做鸡毛掸子?
    ——————
    晚上是吃椰子鸡,两个椰青开口取汁,加入矿泉水稀释好以后扔两片姜进去,等着煮开。
    锅里汤底沸腾,倒进去处理好的鸡肉,然后等着它再次煮沸。
    等的时候,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吃着桌上的一盘炒鱼籽。
    鱼籽清洗得极干净,一点都没有姜茶起初担心的鱼腥味,用肥厚的鸡油炼制的油炒得干干爽爽的,金灿灿之中夹杂着青椒的绿,吃起来粒粒分明,还有一丝微微的辣,很有意思。
    姜茶真是每吃一口,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老太太问她叹的是什么气,“是不合口味吗?”
    莫随听到这个问题嘴角一抽,您看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样子,像不合口味吗?
    要是不合口味都这样了,那合口味还不得疯啊?
    姜茶又舀了一勺鱼籽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应道:“是太好吃了,好吃到我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个对美食毫无兴趣的人做的菜。”
    莫随正拿勺子将鸡汤锅里的浮沫打捞出来,闻言挑眉撇了她一眼,又低头把火调小。
    老太太对姜茶的话很感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阿随跟你说的?”
    “是啊,莫医生说的。”姜茶点头,把那天她和莫随去吃自助餐时他们的交流告诉老太太。
    想了想,她还是没把差点遭抢劫的事说出来,怕老太太担心。
    老太太听完忍不住笑眯眯地看一眼莫随,调侃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跟别人说这些话。”
    莫随吃鱼籽的动作一顿,淡淡的道:“话赶话罢了。”
    表情看起来相当从容淡定,云淡风轻,实则面皮已经隐约绷紧,甚至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后悔那天跟姜茶说得太多。
    老太太笑着哼了声,扭头看向姜茶,吐槽他道:“他啊,很闷的,小时候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比较好静,那会儿喜欢弹钢琴,后来他妈妈走了,没人督促他练琴了,就开始松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练到高二就再没怎么摸过了,家里那架钢琴的琴盖,次次都是一摸一手灰。”
    姜茶闻言惊讶地看向莫随,眼里都是赞叹的光,“莫医生你会弹钢琴啊?好厉害!”
    莫随被她这么直白地一夸,顿时更尴尬了,面皮微不可查地抽搐两下,“……这很正常吧。”
    确实是很正常,甚至于比起现在没几项本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特长的小孩来讲,会弹钢琴实在太太太正常了。
    但是,凡事都有但是,姜茶摇摇头,“我不会啊,我对乐器一窍不通。”
    也不用别人问,她自己就说了:“我小时候就只学过跆拳道,如果去公园射气球和套圈也算的话,这个也算我特长,小时候一块钱十个圈,我扔得可准了。”
    她兴高采烈地给老太太和莫随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说她去套圈,豪爽地买了十块钱圈套半天,把地摊老板吓得把玩具熊送给她然后让她赶紧走。
    这些事莫随从没做过,没有任何体验,但看着老太太津津有味的表情,再看看她明亮的笑脸,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好奇。
    这种好奇突如其来,也没有来由。
    这时锅里的鸡肉可以吃了,蘸料是特地为它配的,沙姜去皮切成蓉,加生抽和小青桔汁,再加点切碎的小米椒,酸辣口,给鲜甜的鸡肉再添几分风味。
    吃完鸡肉,就开始涮些配菜,用清甜的椰汁汤底涮过的珍珠马蹄、玉米、生菜和竹荪,全都清甜爽口,尤其是竹荪,更是吸饱了汤汁,吃起来格外鲜美。
    只是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能多吃,莫随又想来胃口一般吃得不多,桌上只有姜茶一个正当年胃口又好的,自然大部分都进了她肚子。
    老太太看得很高兴,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感慨:“要是你随哥有你这么好的胃口,我做梦都要笑醒咯。”
    姜茶闻言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莫随淡定地喝汤的样子,慢条斯理的,一调羹汤都要分成两口来喝。
    不由得想起中午时差点被他剩下的那几颗云吞。
    她点点头,对老太太的话深以为然,“莫医生就是胃口不好,吃得太少了,像我们个个都吃那么多,人人身体都好。”
    老太太表示很赞同。
    但莫随忍不了,反驳道:“确定吗,你的同事们个个身体都好,没有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神经衰弱,没有关节炎风湿痛心脏不适腰肌劳损?”
    姜茶想说没有,但实在张不开这个口,有一说一,长期高强度日夜颠倒的工作压力下,很多同事都是四十不到就一身病痛,不说远的,就说莫怀安生前,烟酒不离口,三高那是一个不落,还有支气管方面的毛病。
    莫随见她不吭声,哼了声,阴阳怪气:“这些我都没有呢。”
    姜茶震惊:“……”好家伙,你居然点亮了这个技能:)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老太太适时地出来和稀泥,又问明天吃什么。
    莫随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以前村尾有户人家养鸽子去卖,现在还养不养?”
    老太太想了一下,“你说村尾的张家?养啊,不养鸽子怎么挣钱,怎么,你要买鸽子?”
    “买吧,明天咱们吃鸽子。”莫随道,“待会儿我去买,十只乳鸽应该够了。”
    老太太又问他打算怎么吃,“炖汤,还是做脆皮乳鸽?”
    莫随道:“做玻璃脆皮乳鸽吧,很久没做了,您喜欢那个。”
    “你爸也喜欢,说下酒很好。”老太太脱口就是一句。
    说完又停了下来,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莫怀安。
    莫随心里一颤,突然觉得放任她随心所欲,一个人住在老宅是件特别残忍的事。
    老太太年青嫁过来时,这里还只是几间土胚瓦房,两口子胼手砥足地劳作,让土胚瓦房变成砖瓦房,又变成楼房小院,几个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那是属于她的不多的美好回忆。
    如今丈夫和儿子都没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看着这房子的一砖一瓦,一面回忆从前的美好,一面咽下家破人亡的苦水。
    莫随和姜茶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姜茶笑道:“莫医生做菜这么好吃,我也喜欢,真羡慕我师父,能经常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说着又问:“脆皮乳鸽我吃过,玻璃脆皮乳鸽是不是跟它差不多啊?”
    莫随还是第一次觉得姜茶的声音居然那么动听,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应道:“差不多,就是多刷了一道玻璃浆,炸出来的脆皮很脆,就像手机的钢化玻璃膜,碎一点就周围都碎了。”
    姜茶想象了一下,不由得哇一声,“这么厉害啊?玻璃浆是什么?”
    “用面粉、生粉、泡打粉和蛋清调的糊。”
    莫随想要将老太太从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里拉出来,便耐着性子仔细给姜茶讲了一遍玻璃脆皮乳鸽的做法,好吸引老太太的注意力。
    姜茶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悄悄咽口水,一边好奇地问他:“莫医生,问一下,你去哪儿学的做这些菜,新东方?”
    莫随一噎,半晌才回答:“……网络。”
    “……自学成才?”姜茶惊讶地看着他,露出佩服的目光。
    莫随顿时觉得很囧,这叫什么自学成才,只要有食谱,又不是真的一点天分都没有,浪费很多原料之后,多多少少都能有点成果吧?
    老太太看着两个小年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莫随话多了点,脸上表情也比平时丰富了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她提起莫怀安的七七,问莫随:“五一的时候差不多了,我想请人来给你爸做一场法事,你哪天回来?”
    莫随在心默数了一下值班的日子,应道:“月底最后一天吧,五一当天我要值班,我看能不能跟同事换换,下周要补班,也没周末了。”
    “那就五一再回来,那我过两天去找人挑日子。”老太太点头,转头问姜茶到时来不来。
    姜茶倒是想来,但实在没时间,只好遗憾地摇摇头,“节假日外出的人多,游客也多,所里每年五一、国庆这样的日子都不休息的,要参与节日安保。”
    这倒是,他们这个工作,越是节假日,越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穿上这一身警服,这辈子很可能就跟节假日没什么缘分了。
    老太太见她表情有点失望,就安慰道:“不要紧的,你师父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很高兴啦。”
    吃完饭,莫随跟平时一样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姜茶忙道:“莫医生,我来收拾吧,你做饭辛苦了,快歇歇。”
    老宅是没有洗碗机可用的,莫随想了想,到底是女孩子,又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干家务。
    便笑着摇摇头,“吃的是火锅,没做什么,还是我去吧,姜警官你陪奶奶说说话。”
    说完就把碗筷放进锅里,端起就要走,姜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锅沿,焦急道:“不不不,还是我去吧,莫医生你不要把我当外人,我干点活没事的,你一周才回来一次,应该多陪陪奶奶。”
    莫随低头看一眼她扣在锅沿的手指,眉头一皱,锅边有油啊,她不嫌脏么?
    他在心里啧了声,面上依旧微微笑着,道:“既然姜警官这么说,那巧了,我们家没有让女士洗碗的传统,你就别争了。”
    姜茶顿时语塞,心说你家的女士只有奶奶一个,你敢让奶奶洗碗?是不是不做人?
    她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莫随,但又不肯撒手,手指依旧紧紧扣着锅沿不放,眼睛一眨不眨地和莫随对视着。
    望着她抿唇皱眉的倔强样子,莫随第一次觉得自己恐怕有偏头痛的毛病,太阳穴跳啊跳的,让他心慌气短。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呵地笑了两声,慢悠悠道:“我看你俩是谁也没把谁当自己人,都在客气呢。”
    这话一说,俩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地有了变化。
    莫随是有些不自在,他确实觉得姜茶来者是客,客人嘛,自然不是自家人,但有句话说宾至如归,奶奶你就算知道也别说这么明白啊。
    姜茶则是在看懂莫随的脸色之后有点委屈,她已经很努力了,怎么这个人还是这么……
    难搞咱就是说,师父还想着他们能像家人一样相处呢,搞笑呢这不是,人家根本油盐不进!
    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姜茶的手指动了动,眼看着就要往回缩。
    这时候莫随开口了,“奶奶,就算是自己人,也没有让女孩子去洗碗的道理。”
    要是在容城的家里,有洗碗机等着用,姜茶要做就做了,可是老宅什么都没有,让一个女孩子帮他们洗碗,这就很过分了。
    姜茶闻言心里一动,抬眼去看他,看见他的脸上是真切的苦恼,不由得一愣。
    老太太哼了声,“我说的不是这个。”
    莫随问那是什么,她就笑眯眯地抬手指指姜茶,对莫随道:“你叫她姜警官,听起来就像是街道派出所的同志上门来探望孤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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