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夸张地诶了一声:好巧好巧,两位都见过我,莫不是曾几何时我与二位在京城酒馆搓过麻将?
伏清丰摸了摸下巴,眼睛微亮:你露脸之前说什么我都想打你几顿,露脸后倒是只想捏住你的嘴巴,多漂亮的嘴,怎生偏偏就会说话呢?
余黛岚冷道:又犯浑了?
伏清丰尴尬地咽了口唾沫。
石头得意唱道:俺乃桃花源下一狐狸精,乱花迷人眼,俺乱仙人心。
余伏二人齐齐把他推开数米,伏清丰捂住了眼睛,余黛岚则是嫌弃地伸手在鼻端甩了甩,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狐狸臭味。
石头委屈地瘪嘴,双目水亮,红唇润泽。
余黛岚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一拧眉头,忽然拔剑:当年太公剑斩狐狸精时剃光了他的头发,看来我也得学一学。
石头吓得尖叫起来,余黛岚充耳不闻两剑斩去,愣是将他两鬓的垂发削了两截下来。
石头哭得震天响,一会我的秀发一会我的青丝,我的绿云,只打雷不下雨,只干嚎不掉眼泪。
余黛岚不理他,捉住他身后的披散的长发拎起来要接着削,忽听空中传来一声鹤唳。
两个侍童自中峰下来,恭敬道:薛掌门请石头先生一会。
余黛岚松了手,石头立刻止了嚎,笑道:我什么时候竟成石头先生了?
侍童没搭理,只走过去要搬他,只听余黛岚道:等等。
石头警惕地看着他,余黛岚蹲下,用剑尖挑起一块泥巴,兜头糊在了他脸上,末了还没忘记用调转剑柄碾碾平。
石头骂道:混账东西,你干什么!
还是这滪歙样顺眼。余黛岚冷冰冰地道,拽过一旁恋恋不舍的伏清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侍童带着石头进了薛灵镜住的出云堂,寻了张榻把他往上一搁。
薛灵镜正坐在窗前,似乎刚沐过浴,披着一头长发,简单穿着没什么纹样的素衣,手中拿着一张信笺,身后岑蹊河正在替他梳发,细声问他要不要梳个什么髻子。
薛灵镜随口道:以后这些伺候人的事情让旁人做就罢了。
岑蹊河笑说:近年事多,弟子时常游历在外,少有孝顺师父的时候,师父莫拦着我尽孝。
薛灵镜便也不再劝阻,看了眼石头,放下手中书信,轻道:你所说的苍山派一事,我已命人查了。苍山派近年广招弟子,在武陵旁几个县镇大量遴选,选去的弟子资质如何倒是无从得知,不过巧的是,武陵派负责征选弟子的几位洞主都在他们去过的县镇挑到了合心的入室弟子。
哦?石头并不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你们武陵派怎么处处见人家挑剩下的,还能挑到天赋非比寻常的?你们都不生疑?
倒不是不生疑,而是自古以来规矩如此。岑蹊河解释道,苍山派是个新晋门派,在遴选弟子一事上,礼让大宗是约定俗成、积习成常的道理。武陵仙君一脉下,每年新出头的小门小户如雨后春笋一般,四处广撒渔网,同时同日同地遴选弟子乃极为寻常之事,若不是你说苍山派托了这趟镖,师父和我都不至于去查验此事。
如此说来,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挑了几个,把好的都省给你们?石头笑道,张什么的洞主挑了多少弟子?
这便是症结所在。岑蹊河轻叹了一口气,三个月前栖枫前往来福镇征选弟子,路上遇到苍山派的徐庆鸣,还一道喝了酒,两人分手时栖枫顺手拣回了个天赋异禀的小朋友,姓宋,年纪挺大了,十六岁,已经过了修炼的最好年纪,身子骨倒是软,还没长开,和栖枫很是投缘,便被栖枫带回了水崖洞。栖枫也是尽心教他,然而这小朋友身子骨实在孱弱,回武陵后,一套入门心法都未修完,便卧病一月,药石不医,栖枫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大约也是被分了心神,才会被外敌趁虚而入,伤了一洞弟子三十八条人命。
这么一说,事情岂不是都明白了?石头笑道,我猜猜,苍山派的人给那宋小朋友下了某种毒,毒发作起来厉害得紧,会变成一条大虫子,把人的脏腑都吃了,大虫子吃了生,生了吃,活生生吃了你们一洞弟子,张洞主察觉出端倪,一路查去却被苍山派结果了性命,尸身被装在棺材里,托徐氏镖局避开你们运去天涯海角。结果好巧不巧,徐正轩那小子因为和我斗气,进了天神庙,徐庆鸣生怕事情败露,干脆杀了徐家满门灭口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殷切地看向薛灵镜:薛掌门,亲亲薛掌门,我说得对吗?现下证明我是无辜的啦,快点解开那个什么定身咒,放我走呗!
薛灵镜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岑蹊河看不得他提及死难时笑吟吟的表情,移开视线,一边说,一边拾起一只白玉发簪挽住了薛灵镜的发髻,但此案仍有许多疑点。一来,栖枫与他门下三十八名弟子若是死于食锦虫之口,为何明镜扇中映出了你的影子?二来,栖枫为何独自追去苍山派,苍山派杀了栖枫,既不欲我们发现栖枫的尸身,又为何不将其毁去,要运回蓬莱岛?还有,苍山派与我武陵无冤无仇,且无利益之争,费尽心机对付我等,又是何必?况且若真是他百般作恶,为何明镜扇全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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