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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里衣松松垮垮,但仍然能看出小皇帝极好看的腰线。
    像是刚刚抽条的柳枝,柔韧,却极鲜活。
    谢明月道:“不敢。”语毕退出去。
    李成绮不解地看了眼谢明月的背景。
    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谢明月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以前谢明月处事还算有迹可循,而今倒是愈发随心所欲了。
    全部收拾齐整已过了小半个时辰,青霭半跪着为他在腰间系玉时,李成绮随口道:“先生走了吗?”
    青霭道:“谢太傅正在殿中看书。”
    所以他还得再管谢明月一顿早饭?
    李成绮想给自己鼓掌,留臣子在寝宫夜宿,早上还同臣子一起用膳,他可真是可以名留青史的贤君。
    谢明月就那么缺一顿在长乐宫吃的早饭吗?
    他心说。
    但既然谢明月在,除非他不吃饭,不然没有传膳了不叫谢先生一声的道理。
    于是俩人对坐着吃了顿饭。
    因两人都从不在吃饭时说话,故而这顿早饭吃得沉默无比。
    吃过饭,李成绮又乖乖和谢明月去御书房了。
    在李成绮做过最可怕的梦里,也从未梦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场景。
    好在这么可怕的事情只持续了半天,才让他稍微感觉到了点欣慰。
    御书房中,谢澈和原简已在等候,见谢明月与李成绮一道过来,皆起身见礼,两人眼中俱有愕然。
    李成绮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谢明月,觉得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又想摸摸自己的脸,但碍于谢澈和原简在,才只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
    谢明月打开书。
    书房中气氛很是诡异。
    之前谢澈还能和他悄悄地做些小动作,或者趁谢明月转头时小声说上几句话,今日竟然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书本,不时点点头,仿佛心无旁骛。
    原简更不必说,他上课从来专心致志,无论李成绮和谢澈悄悄传字条传得多么火热,他都看不见一般。
    李成绮曾经觉得原简站在自己身边,就如同站了一个门神般,现在又多了一个谢澈,两个门神将他挡的严严实实。
    李成绮几次眼神示意谢澈,都没得到谢小侯爷的任何回应。
    谢明月话音停住。
    李成绮立刻就坐直了,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看书。
    “陛下若是有话想对谢澈说,可以直说。”谢明月微笑着道,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等您说完,臣再讲就是了。”
    李成绮断然道:“孤没话要说。”
    “陛下真的没话说?”
    “没话说。”
    谢明月又继续讲。
    李成绮干坐在椅子上,因为原简和谢澈谁都不说话的缘故,他今日难得把课听进去了一些。
    他承认谢先生讲的很好,但没有一样是李成绮想听的。
    谢澈终于在李成绮开始玩毛笔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成绮看向谢澈。
    谢澈再一次欲言又止,与李成绮甫一对视,就将目光别开了。
    他反常的太过明显,让李成绮生出了一种,你们这些人发疯都要扎堆的无奈感。
    李成绮真很想派人去查查,看看有没有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给谢明月戚不器谢澈等人下蛊。
    自从李成绮到书房就没用过几次的笔被他薅得七零八落,狼毫从他的二指间飘落下来。
    一着绯色官服的中年人安静站在门口。
    谢明月讲完这节合上书,温和地让小皇帝歇息片刻。
    谢澈等谢明月出去,才偏头面向李成绮,却也不看小皇帝的眼睛,将声音压得很低,不太自然道:“昨天晚上,我……家父留宿在长乐宫?”
    这就是你今天不理睬孤的原因吗?
    李成绮沉默几息。
    原简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谢明月留宿长乐宫,惊讶的是谢澈就这样直白地问出口。
    李成绮看见原简的表情,忽然发现昨天晚上留谢明月住下的时候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他身份没变,谢明月身份也没变。
    但两人的关系可不是可为楷模的万古君臣典范,昨夜谢明月在长乐宫中留宿,在旁人看来,要么是小皇帝谄媚太过,要么是谢明月已经嚣张跋扈到可以随意宿在宫中。
    且,宿的是长乐宫。
    历代帝王寝宫。
    这般奇耻大辱,简直是值得宗亲去太庙哭祖宗。
    “这件事,”李成绮把声音压得比谢澈还低,“很多人知道?”他抱着不可能的幻想。
    谢澈表情很一言难尽。
    李成绮转向原简,笑眯眯道:“笃时昨天晚上可听到什么没有?”
    “没有。”原简看了眼在不远处同臣属说话的谢明月,老老实实地回答,李成绮还没松口气,他就又道:“不是昨天晚上听到的,是今天早上。”
    李成绮干涩道:“嗯。”
    昨天晚上听说和今天早上听说有何分别?
    李成绮的反应落在谢澈眼中等同于默认。
    以谢明月权势之盛,他宿在宫中也无人敢说什么,谢澈身为谢明月名义上的儿子,应该沾沾自喜于谢明月权势滔天才对。
    可他自从昨夜听到谢明月被小皇帝留在宫中住开始便心绪不宁,好像非要等李成绮亲口对他说才行。
    谢明月站在书房门口同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进来。
    “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孤很好奇。”李成绮笑问。
    两人都沉默了。
    这样的反应李成绮已经见怪不怪了,“不就是孤谄媚无度,先生嚣张跋扈之类的话,”他仍笑,没有半点不悦,“很说不得?”
    两位公子神色骤变,不知小皇帝这样的发问究竟真是毫无芥蒂,还是心怀怒气,李成绮马上道:“别跪。”
    听的人更是惴惴。
    “不过是一些小人的妒忌之语,说出来恐会污陛下的耳朵。”原简谨慎道。
    李成绮看他小心的模样,有点好笑。
    他这时候哪怕和谢澈原简说孤没生气,也会被认为是更加生气了。
    “是留宿在长乐宫一夜。”李成绮回答了谢澈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这种风言风语很惹人厌烦,他先前上朝多看谁几眼都能有流言变着花样地传出来。
    比如这位大人如何会揣测圣意,李成绮可发誓,他多看这位大人几眼是因为他脸上多了几道被指甲刮坏的伤痕。
    但毕竟这些在官员流传的传言大部分都是事实,其中揣测也很有分寸,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李成绮也不便于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皇帝亲口回答,谢澈发现自己的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阴郁。
    他想,岂止是说您谄媚。
    是说小皇帝为了皇位,不惜委身谢明月,以色侍人,求得一时之好,昨日让谢明月留宿,便是光明正大的勾引。
    李成绮看了眼似有无尽心事的谢澈,疑惑道:“怎么?你也想来长乐宫住?”
    谢澈和原简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成绮。
    李成绮拍了拍原简的手背,不以为然道:“笃时也一起来住吧。长乐宫虽然不大,但你们两个来住一定绰绰有余。”
    俩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是长乐宫,是帝王寝宫!
    没有皇帝特许,连妃嫔都不能夜宿正殿,小皇帝却把外臣留宿长乐宫说的好像睡驿馆一样稀松平常。
    小皇帝神采奕奕,仿佛要是谢澈和原简答应,他立刻就能派人给他们两个收拾好房间。
    “不来?”李成绮问。
    毫无心机的模样。
    谢澈看着少年明艳的面容,一时失笑,顿觉方才阴霾一扫而空。
    “不来,”谢澈笑自己想的实在太多,“臣很是认床,到您这恐怕会睡不好觉。”
    原简听他这么回答,瞠目结舌,见小皇帝乌黑的眼睛望着自己,似乎在等一个回答,他不敢像谢澈回答得如此无拘,又觉得认真回答显得实在太傻,磕磕绊绊道:“臣,臣家中不让臣在外留宿。”
    李成绮一下笑出了声。
    谢澈只望着李成绮笑而不语。
    原简只觉脸火烧一般地滚烫,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敢看小皇帝,连听他的笑声都觉得难安。
    好在谢明月走了进来,原简人生第一次看见谢明月过来竟产生了种热泪盈眶的错觉。
    李成绮见谢明月过来,收住了笑,眼中却尽是促狭笑意。
    谢明月拿起桌上被李成绮祸害得没毛的可怜毛笔,他大约是想在书上写几个字,这样的笔当然不能用了,“陛下很高兴?”
    李成绮想了想,道:“有些高兴。”
    “高兴什么?”谢明月问。
    李成绮思索片刻,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终究还是没忍住,笑着道:“孤笑,两位小公子想到长乐宫来住,孤答应了,他们又都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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