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两年后项直渊也被削官流放,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顾衍盛担心再牵连项家姐弟,某天夜晚,留了书信一封,连身上唯一值钱的墨玉珮都没带走,留给了项宜,只身离去。
项宜和弟弟妹妹醒来时,他早已走远了......
直到两年前,突然有人找上了项家,说了一个地址。
那是一间开在封府的小笔墨铺子。
项寓亲自拿着墨玉珮去了那间小笔墨铺子,终于联系上了离开多年的义兄。
只是顾衍盛却没有透漏自己身在何处,项家姐弟亦没敢多问,这两年来双方靠着开封府的笔墨铺悄悄来往。
但这次,项宁在信中说,他们找人送信过去,那铺子竟关门了。
来往的信路突然断了。
项宜暗暗觉得有些不好。
她这位义兄智勇双全,非是能久居人下之人,一直没有讲明如今的处境,可见处境非比寻常。
眼下突然与他们断了联系,是出了什么事吗?
义兄的事情,项宜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让弟妹小心留意。
倒是谭建大婚在即,新娘娘家远在京城,嫁妆车马提前出发,不日就到了清崡谭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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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日,杨家的嫁妆浩浩荡荡地进了谭家的院子。
整整六十四台满满当当的大红酸枝箱子,在日光下映衬出红亮的光泽。
城里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呀,这位新娘家可真是阔绰啊,光嫁妆就这么多!”
“那可是,忠庆伯杨家府上,可是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是有传承的门楣!”
众人一听,越发赞叹起来。
杨家派来的嬷嬷甚是谦逊,抓了大把的红枣果子过来请邻里吃,顺带打听些谭家的事。
她道也不算什么,“京里人家嫁女,一百零八抬的也不是没有。”
众人一听都吓着了,“真陪送这许多东西?”
默默说真的,“咱们谭府的姻亲,林阁老家的嫡孙女,可不就陪送了一百零八抬嫁妆?我们家夫人还担心给姑娘的六十四抬少了,怕谭家看不上。”
她仔细听着众人的口风。
家中夫人可交代了,若是谭家有一丁点不满意,就说姑娘另还有五百亩粮田。
她们家姑娘女红什么的真不行,只能用嫁妆撑一撑了。
不想这些谭家族人邻里,一个个朝着她摆手。
其中一个瘦长脸嗑瓜子的道。
“那你是不知道你们姑娘的嫂子当年多少嫁妆吧?”
“太太说项氏夫人?”嬷嬷连忙问,“项氏夫人多少抬嫁妆呀?”
她想这项氏夫人家境没落前,父亲算得京中新贵,多少有些家底在的。
她问了,这些人一个个捂着嘴笑。
谭有良家的吐了一口瓜子皮,啐得老远,笑着比量了一个手势。
婆子吓了一跳。
“八十八抬?!”
这不比他们家姑娘多翻了天了?
可众人扑哧笑出了声。
“是八抬!”
“啊?”
街上卖油郎的闺女,也得十六抬嫁妆吧?
嬷嬷不好乱说话。
“这......约莫是项家落魄了,项氏夫人也没办法吧......”
谭有良家的听了,冷哼了一声。
她不免想起项宜将杏姑母女安置在善堂的事,嘴里没了一句好话。
“做人就得知道眉眼高低,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落魄了就别巴巴地嫁进来呀!”
“而且,大爷可是我们谭家宗子,她嫁进来就是宗妇。谁家的宗妇是八抬嫁妆进门的,她不嫌害臊,谭家还嫌害臊呢!”
一旁的谭家女眷让谭有良家的小些声音。
“......到底是咱们谭家的宗妇。”
谭有良家的嗤笑一声,将最后一颗瓜子磕了,拍了拍手上的灰。
“罢了罢了,我们也不指望她用嫁妆贴补我们,别把我们谭家的钱都掏空也就是了!”
本朝女子的嫁妆大多尽可能的丰厚,以满足她们这一辈子在婆家的吃穿嚼用。
这些话都顺着风吹到了隔着院墙的竹林小道上。
项宜和乔荇正从树下路过,乔荇闻言脸色发青起来。
“谭有良家的在胡说什么?谁花谭家的一个铜板了?就算夫人花了谭家的钱,可也为他们尽心尽力所得的,本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要去同那些人争论,被项宜低声叫住了。
“好了。”
乔荇抬头看去,只见自家夫人脸上仍是方才的平静神色,眼眸似乎静若山间幽潭,哪怕是外面恶风吹来,也不动分毫。
“大喜的日子,何必找气呢?”她无所谓地笑笑,“回去了。”
说完,转身离去了。
乔荇气得鼻孔哼气,但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墙外人还在议论,墙内竹林小道的另一边。
谭廷刚从外面回来,正吩咐管事安排借接待宾客的事宜,墙外人叽叽喳喳的话,也同样顺着风飘进了竹林里。
同样的,项宜叫了乔荇,转身走开的情景亦落在了他眼中。
林边小道上,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色长袄,身形如流云,很快消失在了竹林边缘。
谭廷蓦然想起她嫁给他那时,八抬嫁妆让人惊诧又取笑了好久,他虽然令谭氏族人不要提起此事,可大喜当日,还有人小声嘀咕。
“只有八抬嫁妆还要硬嫁进来,想让谭家给她添妆?”
“添妆?她能嫁进来,已是宗家信守承诺了,难道还想要谭家给贪官之女撑面子吗?”
彼时她带着盖头,牵着手中的大红喜结,站在他身边不足一步的距离。
这些话传来的时候,他仿佛感觉的手中喜结的另一边紧了一紧,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寻常。
后来,他挑开她盖头的时候,还在想会否看到一张戚容或者怒容。
然而挑开盖头,她姣好的面容上,眼帘半垂着,面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风又送来许多墙外的话语,谭廷目光看了正吉一眼。
正吉迅速明白过来,快步跑去了墙外,外面立时静了下来。
谭廷抬脚离开了。
他回了正院,又回了和项宜的房中。
项宜并不在,在外面安排过两日大婚的内宅事宜,谭廷没有让人服侍,自己回到内室换了一身在家的衣裳。
他的衣裳都在内室的花梨木雕花的衣橱里,项宜的衣裳也放在此处。
平日都是项宜帮他从衣柜中拿好衣裳,此番还是他第一次打开他们二人的衣橱。
但是橱门打开,谭廷微微怔了怔。
衣橱里的衣裳放的并不算满,可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他自己的衣衫。
有一瞬间谭廷还以为这里并没有她的衣裳,直到他在衣橱最下面的两层格子里,看见她前些天穿的杏色长袄和蜜色比甲,还有几身并不鲜亮的衣裙。
本朝女子的衣裳比男子要繁复精巧许多,样式款式亦是层出不穷。
不说旁人,只说自己妹妹谭蓉,他回来这些日子,就没见谭蓉穿过重样的衣裳。
但看眼前的橱柜里,就只有最下面格子里款式不丰的几件。
谭廷不由又想到了自己没能认出项寓的事情,也想起了项寓身上水洗的发白的长袍。
他默默叹了口气。
当年他娶她,确实没那么心平气和,但他们成亲三年,她一直在家操持,母亲也好,弟弟妹妹也罢,从未说过她有何错处。
谭廷看着那几件不起眼的衣裳,心想即使她不提,也该寻个契机把钱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