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最后一幕,就只定格在了大妖张开的唇形,似是朝他吼了一声“滚”,和大妖轻轻一提,便将自己丢出几十米开外,重摔在地时混身每块骨头,每个骨缝都在胀痛震裂时的剧痛!
“哥…………!”
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疼得钻心。
艾叶吃痛紧捂住自己的头,又是耳鸣。
太久没休息好了,头痛得要命。
艾叶展开手心,看一颗盘踞其中,淡红浅稀的朱砂痣发呆。
到头来,妖到底为何要活这么久,为何而活,又是为何不灭。
千年了。他第一次问向自己这个问题。
大概只有念想已断,空留一身的人才会如此提问吧。
自己现如案上鱼肉般坐在这里,真是个万全的选择吗。
重门再开时传来巨响,吵得昏沉沉的艾叶瞬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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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门再开,瞬势泼入的惨白月光晃得他一时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眯缝着抬手挡些,才看得清顾望舒立在门外。
顾望舒背后影子拉得老长,一头银发虽束得仔细,却还是有零星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折出寒光,浅妃眸子上仿佛笼着一层雾般,模糊严肃地盯在他脸上。
步子一迈,就听到清澈好听的银铃声顺着风飘过来。
艾叶望他,嘲讽勾起嘴角,提了神。
“呦,是你啊?”艾叶挺直些蜷得发酸的腰,也算是调整了个姿势。紧用略带戏虐的口气笑说:“我还思量着出去的时候寻你去呢,没想倒是你先来了。”
顾望舒一愣,心想着自己也从未见过这妖啊,这怎么一副自来熟得好像自己是他老熟人的样子,却也立刻板回脸应:
“出去?出哪儿?去哪儿?都被绑在这儿了还盼着出去做什么,不自量力。”
他三两步走到那妖面前蹲下,端倪起妖的脸来。
确实是一头白发,却也与自己不同,是个纯正大妖,不是顾长卿犯疯病抓错了人……可还真是有些奇怪。
修得这样一副人皮模样,定要耗上千年修为,大妖无疑,为何还会弱成这样,轻而易举就被顾长卿给擒住?
顾望舒仔细一看,这妖生得确实俊俏。两道花白剑眉轻挑,一双桃花星眸中,乌黑瞳仁深邃发亮,显得一副少年俊逸。鼻梁高挺,黛色双唇饱满宽厚且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耐人寻味的……
“你做什么!!!”顾望舒浑身一颤,惊得蹲着连退三大步,紧张说:
“你……你这般盯着我笑做什么?!”
“嗯?不是我说啊小道长,分明是你先不由分说上来就盯着我看的,一来二往才是,怎么,这会儿还不许别人看你了?”艾叶看他这般反应,没按住声,窃笑出来:
“怎么,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你这化形化得可是完美,看不出。”顾望舒强压恼火回他,心心想着才不和个将死的妖一般见识。
“妖气也不重,若不是你这头白发糯长极细,说你是个人,我都信。”
“哈哈哈,我倒是看出了点东西来。”艾叶手撑下巴挑眼耍笑道:“看得出来,您可真是个标致的小、妖、怪!”
艾叶语气刻意带着讥诮,说有招惹是非的意图,再或许,大妖根本就从未将蜉蝣人命放在过眼里。
顾望舒这辈子,最烦的不是睡一半被扰起来,而是被说成妖人。
自小就受着异样的目光就罢了,不知者无罪,毕竟月人也不是什么寻常的胎生病。
怎么如今,还轮得到个自己本就生着白发的妖来揶揄他?
“滚!你才是那贱嘴皮子寻死的妖!老子可是个实打实的人,人!”顾望舒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指着艾叶鼻子骂回去!
“我看你,看你被拴在这就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亏我还在那平白担心他们是不是捉错了人!呸!”
“哎哎哎,小道长,这话不也是你先说的,说我长了头白发就是个妖,怎不说您这不也是一头白发,肤色如雪,连瞳色都是妃粉色的,岂不是比我还像妖呀?”
艾叶咯咯咯地笑着,却只惹得顾望舒心中火气越冲越大,也把手中收纳起的伞柄握得吃劲,胸口随怒气起伏,面颊冰肌下微泛薄红也会甚是明显,却只叫艾叶觉得更有趣起来。
怎奈艾叶只顾自己好玩,根本不会瞧人眼色,反而添油加醋地补上一句:“所以小道长你是个什么?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兔儿妖吗?巧了,我可喜欢兔子!您这形修的也是风流倜傥,真好看啊,说吧,几千年……
“——了啊啊啊啊!痛!!!”
顾望舒最恼被人调侃外貌的事,堂堂七尺男儿又被人说漂亮又说是兔妖,一时气不过,飞身扑在他身上狠狠扯住那困妖绳就是死命一拽,勒得艾叶一口气上不来,喉头差点被挤出来!
顾望舒掌心发力,困妖绳随施法者强悍法力,引金光迸射啪啪作响,痛得艾叶硬是干咳了好几声,身子晃得厉害,散着的几绺头发顺势摆到了顾望舒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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