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肆:“她不会的,我相信她。”
“你呀!”齐母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他一下,“等过两年你别后悔!”
齐家大姨笑得不行,道:“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气,二妹就甭操那么多心了。”劝过齐氏,回过来,又对齐肆道,“你有担当,那白家姑娘我看也是个长情的,但你母亲总归也是为你好,不管多久,你要计划着生个女儿傍身,未来在白家才有话语权。要立户出去的人,别的大姨不提,只盼你为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才好。”
齐肆乖乖点了头,不再多说。齐母给他添了半碗汤,道:“别只顾吃馒头,喝些汤,当心噎着了。”
齐肆喝了一口咸菜汤,惊讶地道:“这里面……放了豆芽?咱们家也吃得起豆芽了?”
说来这豆芽便宜得很,往年从来没人琢磨着自己家做,豆腐坊、集市上买就是了。经过这一次的磨难,黍郡的人们对屯粮的执念越来越重,并且各个都在想办法,在家里努力捣鼓些新鲜吃食。在自己家里发豆芽,便是从西营的饺子宴起,逐渐流行起来。齐肆家里男丁多、女子相对少些,一直腾不出手去学方法,是以齐肆才会这般惊讶。
坐在旁边的两个小妹妹道:“四哥好迟钝呀,这汤都摆着好久了,居然才发现。定然是我们两个发的不好,豆芽生得太瘦小,埋在汤里根本看不出来吧。”
齐肆失笑,道:“怎么会呢,原来你们有空去学了吗,太厉害了。四哥从来没尝过这么鲜嫩的豆芽哩。”
最小的妹妹得意道:“是吗?那四哥多吃一些。”
另一个妹妹道:“倒不是咱们有时间去西营学习,而是今天有会种的户长姐姐来家里呢。她们不止教我们发豆芽,还发了一小包试种的豆子,以后隔几天就能有新鲜菜吃啦。”
每天都有新鲜菜吃,这放在一个月前,是任谁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齐大姨道:“别看这俩丫头夸口,下午还因为豆芽发的不好哭鼻子呢。听隔壁说,若像孙家三姨那样熟练,这些豆芽还能胖一倍!”
齐肆笑道:“已经很好了。毕竟是门手艺。”
齐母也止不住笑,道:“越来越好了。这两个丫头学得快,懂事又手巧,过段时日,那试验田要划一部分到河滩去,让她俩去应募试试看。要是能行啊,等你立户之后,就少些负担,不必再贴补家里了。”
“真的吗?!那可是大好事啊!!”
……
……
吃罢了晚饭,齐肆比平时多吃了半个馒头,有些撑着了,便抱着小崽在院子里遛弯,看月亮,折树枝玩,顺便悄悄地把买的星星糖给他吃。
小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糖果,先舔了一下,顿时眼睛都亮了,举着双手一个劲喊“爸爸、爸爸”。齐肆连忙把整颗糖塞进他嘴里,说:“嘘——不要大声嚷嚷,也不可以告诉别人,这是你和爸爸之间的秘密。”
小崽笑弯了眼睛,道:“秘密!秘密!”
齐肆:“等爸爸多攒些工钱,给你很多很多糖,多到吃也吃不完,好吗?”
小崽:“不完,不完!!”
月亮静悄悄地藏进了一朵云彩里,仿佛也在为这对父子保守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徭役上发了两次工钱,田间地头的花花草草长得越发茂盛了。这天,又逢休息日,齐肆跑了大半个城,专程找到卖糖老人的居处,订了三十包红色的星星糖。他工作完成的好,工头提拔他,让他去学会了看标尺,现下,已经是能独立切割枕木的技术工了,相应的,工钱水涨船高,他才舍得拿出这一大笔钱,用以购买庆贺立户的糖果。
这些特地订的喜糖,齐肆全家上阵,小心地逐一重新分装,扎上红色的丝线,作为还礼,散发给所有前来道贺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立户当天,齐肆的妻子、白家的七姑娘扎了妇人髻,鬓边戴起红艳艳的花朵,齐肆也在手腕绑上了红手帕。
在众街坊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共同在新房门外点上两挂鞭炮,将门庭外挂出“白氏第七”的牌子,仪式就算圆满完成了。
众人唱起迎娶的民歌,一边起哄,一边送上祝福的礼物,再拿着从路边、林地采来的鲜花,一朵朵缀到新人的衣衫上。一场仪式足足闹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红色的星星糖、白家七姑娘添送的一颗系着红丝线的白菜,喜气洋洋地散去了。
两人的新房靠近城中心,隔了一条街,便是一幢空置的大户宅院。而仪式进行之时,谁也没想到,就在这荒废宅院的二楼上,藏着黍地的两位最高掌权者。
谢潜趁宾客到来之前,就赶大清早跑来,趴在窗户瞅了大半天,围观完了整个仪式,很有些意犹未尽地叹气道:“孤可是好不容易才抽得空来,怎么只唱唱跳跳就算完了,连席面也不吃一桌,好仓促啊。”他停顿下来,若有所思道,“像成亲这样的大事,总该像长安那样,摆个流水席,吃吃喝喝一整天才够郑重。看来孤这个郡王还要再努力努力,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过上梦想中混吃等死的日子啊……”
贺飞云对谢潜跳脱的脑回路已经很习惯了,不顺着他的思路向下思考,吐槽和反驳这些可能影响到彼此心情的意外就不会发生。只是,这里的二楼虽然并不多高,他却不能放任谢潜达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危险行为,便伸出手,把人捞回来,道:“总会有达成心愿的一天。毕竟如今已比我们刚来时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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