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寓骑不知道谈迎为什么要撒谎,还是面对一个警察。虽然并不违法,但同为男人,他能感觉到对方别怀深意。
他跟谈迎一样叫方sir。
据说方树宇在成为警察前,因为长得一脸正气,加之名字谐音,方sir存在的历史比方警官长。
方树宇的背景介绍完毕,在场四人唯一不透明的就属周寓骑。
但谈迎其实也了解不深,只按他先前的说法,说在翠月湾实习。
谈迎也留意到这个问题,虽然她和周寓骑阴差阳错彼此曾经“坦诚相待”,严格来说关系还很“露水”。
像阮茜霖说的,她终究是要离开云岚岛,跟周寓骑的缘分也许真就跟旅途中的红男绿女一样。
“也在翠月湾?”方树宇说,“真巧,我们一个同学也在那里工作。”
阮茜霖横了一眼,再示意谈迎那边,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低声埋怨道:“难怪你一直单身。”
“……”方树宇登时从警察降级成嫌犯一般,哑口无言。
幸好周寓骑对此兴趣不大,只泛泛说翠月湾很大,员工很多,应该不认识。
周寓骑跟方树宇交谈也不深切,两个因为女人联系起来的男人,就跟某家的两个远方姑爷一样,只有逢年过节聚在一起扯些空泛而广大的话题,比如男人们最爱彰显其眼界的政治话题。
阮茜霖捅捅谈迎侧腰,“你说男人老聊这些有劲吗,我听着都要打瞌睡了。”
谈迎特意望了一眼,周寓骑好像还有点墨水,竟然没出现冷场。
“可能他们睡着的时候要当皇帝吧。”
但直至离开野海,周寓骑也没和方树宇交换联系方式,仿佛这天的热络是逢场作戏。
弊端出现在几天后的下午。
谈迎收到方树宇的语音消息。
“帮问一下你家弟弟有空吗,来帮顶一场球,队员临时受伤了。”
方树宇在微信上急急火火。
谈迎不太清楚周寓骑的活动规律,从没主动找过他,只是等他每天冷不防出现,她当地头蛇带去吃饭遛弯。
有时是突然雨晴的中午,有时是适合宵夜的晚上。
后一种情况当然是腹肌保卫者看着她吃,陪着她压马路。
至于周寓骑怎么就成了她家弟弟,谈迎暂时挂起,等之后再跟方树宇算账。
“打什么球赛,还能找外援,限性别不?我也可以上啊。”
“就跟猴妹学校几个熟人的友谊赛,随便打打,”方树宇说,“你就算了,我怕你下场那些男的不敢打了。”
这些蛮汉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绅士风格”,跟女人打起球就无限放水,要是正常发挥还被同胞嘘声,说不懂怜香惜玉。
特别当一个女人“名花有主”,她的皮肤跟带电似的,球场上的男人没一个敢靠近。
谈迎觉得特别没意思,仿佛她不配和他们公平竞争一样。
她可能算不幸中的万幸,初恋跟兄弟都不会特意让着她,尤其前者,打球是他能赢过她的唯一两个项目之一,谈迎变成了“谈赢如何容易”。
谈迎往语音灌了一个轻蔑的音节,只说等她下午去怡香园顺便问一下。
谈迎是来取梯子的。
周寓骑上次“私藏”的目的达到了。
“姐姐,”周寓骑打开门像打开惊喜盲盒,“今天你竟然主动来找我了。”
谈迎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既然叫我姐姐,能不能帮姐姐把梯子搬下来?”
“哦,”周寓骑装模作样往后看了一眼,梯子就架在阳台上,“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
谈迎想起方树宇口中那声“你家弟弟”,这个老男人要把这股肉麻劲用在泡妞之上,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她跟着往周寓骑肩膀后瞧,再看地板是否需要脱鞋。
很巧,这房子跟上一回来的一样,没添多少东西,跟山洞似的光秃秃。
“不介意我自己进去扛?”
周寓骑故作消沉,耷拉脑袋去阳台把梯子扛出来,顺手锁上门。
“走吧。”
谈迎便在前面给他开道。
“方sir喊你去他们单位打篮球,一会有空吗?”
周寓骑扛梯下楼不带喘的,“如果你给我当啦啦队的话。”
谈迎扯了扯嘴角,“神经。”
周寓骑嘿嘿笑,在楼梯转角处让她小心,别撞到梯子。
“姐姐,你来看我的吧?”
“你很好看吗?”
谈迎回头慵懒看了他一眼,拨了拨头发。
周寓骑早被她夸过长得好,对这句夸奖脱敏,不依不挠道:“你来看我,我就下场。”
海边露营之后,谈迎和他像进行了一场精神一夜情,比之前多出几分亲昵,待他不可谓不纵容。
周寓骑那模样,就差摇着她的手腕撒娇。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这么一副如花笑靥。
她无所谓妥协,只是放弃了多余的矜持。
周寓骑小鹿眼汪汪,继续磨她:“姐姐?”
谈迎随意甩了下手,“哎呀,受不了你。”
周寓骑咧嘴笑,“这不受得好好的。”
梯子扛进了后备箱,周寓骑跟着谈迎回家。
游宜伟正要梯子爬墙修剪花枝,他自告奋勇帮了会忙,才给谈迎叫走。
谈迎顿悟,这人技艺不怎么样,但胜在热心勤快,又人美嘴甜,难怪还能在翠月湾混下去。
谈迎把周寓骑带到派出所的家属院,放眼看过去,无论教师队还是民警队,都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跟方树宇同龄的几个基本结婚的结婚,有女友的感情稳定即将奔赴婚姻殿堂,只剩他孤家寡人。
这些人经常组织球赛,赛后aa海吃胡喝一顿,借以避免照看孩子的家庭任务。有时也会顺便捎上女伴,变相促进相亲。
“方sir。”谈迎喊人。
方叔叔坐在场边台阶,抬头只见她一人,便问:“说好的带你家弟弟来,人呢?”
谈迎说:“为什么不找你家弟弟。”
周寓骑闻言从她背后走出,喜道:“我在这啊。”
方树宇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挡住了,刚没看见。上次你跟我说打中锋?”
周寓骑应了一声,瞄了一样在场人马,他的确是最高的那个。
方树宇便跟其他队友介绍周寓骑:“我们的新后援,阿迎家的弟弟。”
谈迎作势要打他,“什么我家的,不是我家的。别乱说。”
周寓骑自来熟地坐到方树宇身旁,扭头冲她笑了笑,似在炫耀他抱到的新大树,“我相信人民警察的话。”
谈迎:“……”
她暂时拿捏不住周寓骑,但知道方树宇的命门。
谈迎站他俩身后,往来时的方向故作惊讶,“哎?猴妹来了?”
周寓骑继续看着场上热身的人,置若罔闻。
只有方树宇转回头,往她身后张望,“哪呢?”
谈迎抱起胳膊,意味深长勾了勾唇角。
“……”
方树宇后知后觉,仰头故作鄙视。
谈迎老生常谈般,说:“别人单身了,你多加把劲啊。”
方树宇明明白白剜了她一眼。
友谊赛正式开始,阮茜霖姗姗来迟。
“啊,打了多久了,我刚接我妹回家,来晚了。”
球场天天有人打球,难得今天有人吹哨当裁判,围观的人稀稀拉拉,大多是家属院的小孩极其同伴,还有少部分实习警察,偶有带小孩的警嫂路过瞄几眼。
周寓骑在队伍中十分扎眼,除了一身岛上居民少见的白皮,他最为年轻和英俊。
这是毋庸置疑。
旁边几个实习警察悄声讨论,既然是陌生面孔,应该是高中那边的,也许也跟他们一样是实习生,他实在太年轻了。
周寓骑的球风很干净,没有不可一世的张扬,在其位谋其职,跟队友配合还算融洽。
整场比赛下来,他表现谦然而低调,为队伍拿下了好些分。
每一次进球,他都第一时间看向她,等到她的鼓掌,才掀起衣摆低头擦汗。
阮茜霖总会揶揄,“怎么看怎么像公开示爱啊。”
谈迎总会叫她别开未成年玩笑。
待阮茜霖问她,周寓骑离成年还有几天,谈迎却哑口无言。
下一次进球,谈迎故意扭头跟阮茜霖说话,装没看到。
周寓骑借喝水跑到大本营边,高调“喂”她,“我刚进球了,你没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