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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倨傲地提醒她不能妄想太多的新帝每天对她威逼利诱:“做朕的皇后,后位给你,朕的心也给你。”
    第43章
    傅娇没有动, 她有气无力地看了李洵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李洵从身后贴近她,哑着嗓音拥着她的肩膀问:“以后还听话吗?”
    傅娇满身冷汗, 身子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惧,被他强行掰过身子。她抖着肩, 看着他熟悉的脸,唇紧紧抿着。
    “你要我死对吗?”
    李洵眼底神色晦暗,看到她脸上褪了一样的红之后, 浮出几乎没有血色的苍白。
    他摸了摸她的身上, 汗水息了之后, 一片冰凉黏腻, 拉开被子瞧了眼,看到水色褥子上的血迹时,他朝门外喊了声:“刘瑾, 传何太医!”
    何太医来得很快,随同而来的还有精于妇科的周嬷嬷。他们在瑞王府门前下了马车,由人领着一路快跑到了傅娇的寝院。
    侍女带他们进入屋内, 他们踏入屋子里, 待看清坐在床榻前发冠微松、衣袍不整的太子殿下怀中拥着一袭白色寝衣的瑞王妃时,都怔楞了片刻。
    他们是行走于宫闱多年的老人, 知道什么该看, 什么该说,仅是愣了片刻便低头请安:“太子殿下, 傅家姑娘。”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 都知道这个当口喊她瑞王妃委实不合适。
    李洵扫了他们俩一眼, 放下傅娇, 慢慢走下榻:“进来。”
    太医给她诊了脉后便先出去了,周嬷嬷走到床边为她查看伤口。
    “姑娘,烦请您腿屈起来。”周嬷嬷忐忑道。
    傅娇侧头躲开她的眼神,转过身留给她一道背影。
    周嬷嬷为难地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李洵。
    他眉眼一沉,走过去将傅娇扶起来靠在他怀里,低声道:“非得要孤亲自来帮你吗?”
    傅娇无力地抬眸,目光从李洵的脸上,转到周嬷嬷身上,再然后是屋子里的侍女,还有就在屋外的何太医。纵是知道他们一个字也不敢说,纵是他们走进这个屋子里几乎就是盲哑瞎的人,纵是他们根本不敢直视她的脸——但傅娇知道,从李洵把陈文茵喊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从他无所忌惮地当着太医和嬷嬷的面对她搂搂抱抱的时候,她就永永远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背负上她这一生也洗不了的耻辱。
    她冷不丁抬手一巴掌打到李洵的脸上,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
    “滚出去。”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恨不能立马找到地缝钻进去。
    李洵脸上此刻阴云密布,看着她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他才冷眼扫过屋子里的人,沉声道:“今日的事谁敢出去说半个字,株连九族。”
    一国储君逼、奸寡嫂,还挨了她一巴掌,他没挖了他们的眼睛,割了他们的舌头,他们就应该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出去乱说半个字。他们垂头称是,心里却不由为傅娇捏了把汗,不知李洵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可他没有,他似乎强忍下了怒火,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
    “你病了,孤不同你一般见识,但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可不会这么善了。”他理了理衣襟,转身走出门外。
    他离开之后,周嬷嬷才得以看到她的伤。
    饶是知道流了那么多血,情况多半不大好,但看到她伤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看直了眼睛。
    她专为妇人看病,这些年来看过的妇人成百上千,却还是头一回看到傅娇这般惨烈的,太子该是如何孟浪,才将她伤成这个样子?
    “殿下。”嬷嬷走到外间,觑了眼端坐上首神色冷凝的男人。
    李洵看着垂首立着的周嬷嬷:“有什么话就说。”
    “姑娘这回伤得很重,许多妇人生产也没她伤得这么重,恐怕没一两个月好不了。待会儿我和问过何太医诊脉的结果给她开药,好好将养调理着。这段时间万不能再行此事,否则吃药也只是白吃苦,难见效用。”
    李洵说完,屋子里一时陷入沉寂。
    周嬷嬷话落半晌,不见李洵说话,她琢磨片刻,继续补充道:“女子身子娇弱,这回她伤得委实重,日后太子千万记得,切记不可再如此莽撞了。这样伤一回,极损身体元气……”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低下头思索后面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
    她头垂得更低:“对子嗣也是不利的。”
    怪不得她犹豫,瑞王妃新寡,若是怀有子嗣岂不沦为天下的人谈资?
    李洵闻言沉默良久,最后道了句“孤知道了”,便让他们下去开药了。
    *
    太医临走之前给傅娇看了安神药,她喝了之后沉沉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时,外头云销雨霁,灿灿日光照得晃眼。一抹日色斜窗而入,照出一道光柱,细尘起舞。她浑身无力,瘫在床上不想起身,屋子里极其安静,静得呼吸可闻。
    房门“吱吖”一声打开,傅娇以为是玉菱,却没想到是陈文茵。
    她手里端了碗药汤,见傅娇醒了,她坐在床榻边,先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让玉菱把她扶着坐起来:“醒了?来喝药。”
    傅娇茫然地看着玉菱,两眼茫茫,似乎十分不解为什么陈文茵会在这里。
    玉菱会意,忍着心里的酸楚跟她解释说:“皇后娘娘说你一个人住在府上也没人照应,正好陈姑娘在这里学规矩,所以让她住过来陪你。”
    傅娇不信这件事会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多半又是李洵的手笔,不过借皇后娘娘之手掩人耳目罢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傅娇垂下头说。
    “那怎么行呢?”陈文茵摇头,“皇后娘娘专程让我来照顾你的,再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生病了没人拿主意,我也不放心啊。”
    傅娇浑身无力,往软枕上靠了靠,摇了摇头:“太麻烦你了。”
    “我在你这里叨扰许久你都不嫌麻烦,我怎么会觉得麻烦。”陈文茵看着她面无血色,她病了,脸上流露出从前不见的脆弱,看得陈文茵心头酸酸的,她握了握她的手,似要给她勇气:“再说了,我家中没有姊妹,我也想有个姐妹。”
    傅娇沉默不言。
    陈文茵把药端给她,她要不会哄人,回想了自己害病时阿娘哄自己喝药的话,依样画葫芦道:“乖乖喝药吧,喝了之后就好了。”
    傅娇侧眸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汤药,苦涩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不想喝。”
    陈文茵脾气很好,耐着性子哄她:“我知道难喝,忍一忍,喝下好全了,以后我们便不再喝了。”
    她圆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满脸真诚地看着傅娇。
    傅娇对上她的视线,心里羞愧苦涩齐涌,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热气腾腾的汤药里。
    她哭得好伤心,双手端着药碗,泪水滚滚而下。
    陈文茵心里不断泛上酸楚,人病的时候最脆弱,总会想起很多伤心的事,她或许是想起了父母亲人,再或者是她死去的丈夫。
    无忧无虑长大的小贵女一派天真,因为年纪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手忙脚乱去擦她的眼泪,瘪瘪嘴也哭了起来:“你要觉得难过就哭一场,哭了就好啦。”
    傅娇从小声啜泣,开始嚎啕大哭,陈文茵一直在旁边默默给她擦泪,哭到最后她才抽噎着含含糊糊地说:“陈文茵,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我不配。”
    陈文茵懵懵的,反应过来才轻轻笑了声:“这有什么,我在京中一个人也孤寂得很,有你作伴正好呢。”
    傅娇哭得更伤心了,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傅娇在床上躺了两三天才勉强能下床走动,陈文茵每日冒着暑气过来照看她。她从小娇生惯养,服侍人的活儿干得不是很好,但她学得很认真,从端茶送水,到穿衣吃饭,她事事亲力亲为,笨拙但认真地摸索着。
    这天她亲自给傅娇喂药,傅娇握着她的手摇摇头:“你身份尊贵,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动手。”
    陈文茵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其实不太会照顾人。”
    傅娇淡淡地笑:“看得出来。”
    她更不好意思了:“我来照顾你也有私心的,我怕以后照顾不好殿下,所以先拿你练练手。”
    傅娇微微垂眸,长长的羽睫落下一片阴影。陈文茵心思太单纯了,一心想着李洵,这几天她话里话外总是会提到李洵。傅娇也曾为人动心过,知道她这种情形约摸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以后她若是看穿李洵的疯狗真面目,该会有多难过?
    失神间鬓发落了下来,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
    陈文茵看到她的袖子落下来,露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你身上怎么有伤?”她皱着眉问了一句,傅娇下意识一缩,把手腕藏进袖子里,遮得个严严实实。
    那天李洵把她捆在床头,双手手腕的红痕很明显,这几天她怕被人看到,穿的窄袖衣衫,今日疏忽,没想到被陈文茵瞥到了。
    她收回手,似笑非笑地说:“那天被疯狗撞到摔了一跤,摔伤了,因为被吓到,才莫名害了这场病。”
    陈文茵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府里也有疯狗吗?”
    “有的,一个不留神就从狗洞里钻进来了。”
    陈文茵心疼地说:“那得让人好好巡逻,把狗洞都给堵了,下次可别再撞上了。”
    “好,我会的。”
    两人正说话间,侍女进来禀报说李洵来探病了。
    陈文茵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面上挂着笑。
    傅娇之间微微颤了颤,压制着自己恐惧:“请殿下稍候片刻,我一会儿就出去。”
    作者有话说:
    芜湖~~
    第44章
    傅娇厌恶至极, 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换了衣服出去应付他。
    她和陈文茵出去的时候,李洵正负手站在花厅里,看着厅上的一道双喜喜鹊屏风。
    屏风是傅娇和李述成婚时工匠新置庆贺他们新婚的, 屏上雕着喜鹊团福纹案,正中隐约有一双依靠在一起的人侧脸的剪影。
    那双人是以傅娇和李述的侧脸为型雕刻而成。
    他将瑞王府里所有与他们新婚相关的东西烧的烧,砸的砸, 他没来过花厅,留下了这道漏网之屏。
    “殿下。”他看得入神,几人从游廊里轻轻走过来的脚步声他都没听见, 还是陈文茵喊了一声, 他才收回思绪, 微微转头, 看向和陈文茵一起进来的女子。
    她卧床这么久,下巴瘦得尖尖的,走路走得很慢, 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傅娇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如同荒野下的行人, 无法避开日月之光一般,她根本躲不开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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