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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一想,印斟干脆回了房间,大笔一挥,十张半人高的长条符纸捏在手里,随后快步走向床角,将那已然落灰的石剑捧了出来,搁在桌前,拎着一张抹布在刃口小心揩试。
    石剑是柄好剑,三尺余长,其剑身凶利粗犷,通体褐黑,隐有鹤纹交相并绕,而在剑柄末端嵌有一枚猫眼儿大小的殷红玉石,局部泛染寒光,其间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上下分别刻有“印斟”二字。
    此剑年岁极长,乃是成道逢曾亲手赠予。若要细细算来,至少伴他近有二十来载。
    印斟理完剑身,又拿来绒布将其从头至尾缠稳裹紧,系在背后,以防中途不慎脱落。
    待得一应事务处理完全,他终是长吁一声,捏过符纸与短刀,一把推开房门,即刻准备出发上山——
    偏在此时此刻,自背后伸来一双冰冷纤细的大手,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缓缓交绕环至他胸前,无声将他紧紧扣住。
    而与此同时,一道声音紧贴耳际,幽幽在旁响起:“……师兄别走,我一人害怕。”
    印斟寒毛倒竖,硬生生被磨起一身鸡皮疙瘩。好在他反应极快,当即伸手一把抓了上去,一扭一攥,瞬时将人从背后用力折至身前。
    紧接着,迅速自桌边抽开一条腕口粗细的麻绳,看也不看来者为谁,便直截了当给他缠绕成结,一连套了七八个圈。
    不到半柱香后,谢恒颜被人五花大绑,两脚倒吊着挂在床头,嘴里还稳稳实实塞了一团皱巴巴的符纸。
    印斟手握石剑,冷冷望着他道:“我就知道是你。”
    谢恒颜胡乱挣动,然而未能挣脱,便只好眼泪汪汪地瞅着他:“呜呜呜呜呜呜……”
    印斟将石剑一抬,刻意送上他的脖颈:“呜也没用,说,为什么偷东西吃?”
    谢恒颜杏目一拧,继续:“呜呜呜呜呜……”
    印斟抬手拈出他嘴里一团符纸,追问道:“为什么偷东西?为什么出手伤人?”
    “没……没偷。”谢恒颜委屈道,“放我下来!”
    印斟拿剑抵着他道:“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谢恒颜一扭脑袋,头发甩他一脸:“没偷!”
    印斟眼神一凉,扬声喝道:“说实话。”
    谢恒颜“呜”了一声,张口咬上他的手腕。这厮当真像是一条小狗,整齐一排白牙陷入印斟薄薄一层皮肉之间,虽未使上全力,却也足够叫人难缠。
    印斟拧眉向外拔了两下,没能拔动,只得一巴掌拍上谢恒颜的大脑袋瓜子,令道:“松口!”
    谢恒颜瞪他一眼,宁死不屈:“梨阉胸(你先松)!”
    印斟又狠狠拔了一下,最终无奈,只得先行替他松绑。哪知这厮刚扮完狗,又立马像条活鱼似的,麻绳一解,便同手同脚飞奔下地,面朝大门撒腿就跑。
    印斟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扬手一挥,房门应声闭合,片刻只听翻天覆地一声巨响,谢恒颜一头撞上门缝,当场磕得眼前一黑,歪歪扭扭朝后仰倒下去。
    印斟走过去,拎着他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还咬人吗?”
    谢恒颜眼神失焦,对着隔壁一团空气用力摇头。
    印斟眼睛一眯,将人拉得稍近一些,继而探出一手,拨开他头顶一层细密温软的发丝,从里至外瞧了个清楚透彻。
    ——按理来说,凶祟妖邪一类不祥之物,如若幻化为以假乱真的完整人形,额顶必然会带有一样承载周身力量的隐秘印迹。
    此物等同心脏,于所有妖物而言,印迹一旦遭受损毁,本体便会即刻灰飞烟灭。
    老一辈的驱邪宗师,管这玩意儿叫业生印。印斟更是自幼时起,便熟知降妖得先从它脑壳儿下手。
    然而谢恒颜一头乌黑发丝之下,仅是一张干净细白的头皮,再往下翻,头发都要给他扯得没了。
    印斟来来回回在人头顶折腾半天,最后有些挫败地停下动作,直瞪着眼前那妖物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
    谢恒颜盯他看了半天,待得神识渐渐清明,方才一扬下颌,恨恨翻他一个白眼。
    “你不说也行。”印斟勾手抓过麻绳,又将他连手带脚紧紧拴在一起系劳,“一会儿等我师父回来,他有的是方法让你现形。”
    谢恒颜动了动眼皮:“……哦。”
    印斟补充道:“我师父是成道逢。”
    “慢……慢着。”谢恒颜脸色一白,突然喊道,“我……我说,我说就是了,你不要找你师父!”
    印斟冷冷瞥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开口。
    谢恒颜眼睛一闭,心一横,干脆脱口说道:“今早趁你不在,我摸进厨房里吃了两个馒头。”
    “还有呢?”
    谢恒颜无比痛苦道:“半柱香以后,我饿了……又去拿了三个。”
    “还有?”
    “中午你师弟煲了一锅鸡汤,说留着等你师父回来再喝,我……”
    “嗯,然后?”
    谢恒颜两手抱臂,缩往门板上靠:“没了。”
    “嗯。”
    印斟后知后觉,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反过来问他:“……没了?”
    谢恒颜道:“不然呢?”
    “别骗人。”印斟一手抽开石剑,声线愈发强硬,“去山民家里捣乱,施法袭击老人,祠堂神像弄得乱七八糟!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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