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窗幔被揭起一小角,漱漱发抖的花煜紧紧捏住衣襟,前襟绸缎镶边里插着两根银针;他恨不得冲出去,拔出银针,插死赵艳!
赵艳怒视赵殊,赵殊看着俩皇姐。
“皇上!”赵艳忍着怒气,“先皇早将花煜打入冷宫!自册封侧后,花煜便不得离冷宫半步!”
赵殊:“早早?那回他因何缘由被打入冷宫?全无记载?”
赵艳:“伤风败俗,不堪记载!”
祖孙俩冷沉脸,威仪凛凛一问一答,太和殿前一片肃杀。
赵殊:“无册封大典,史书不见一字!口说无凭!甚侧后?不过一宫侍或贵人、贵卿罢了?朕看中了,是他福分!是大景朝福分,皇祖母不必多言!”
“你!”不说誓强夺先母皇侧后这等丑事!登基不足两年的新帝竟修史?!这是老皇玩的把戏!乳臭将干的新帝竟敢?她还未死呢!赵艳怒火旺烈得失控,“来人,拖下花煜,押回冷宫,永不得赦!”
慈寿宫卫猖狂已久,竟真动起来,朝花煜马车小跑。
马车里,花煜双腿缩起,边偷偷觑看,边往锦座角躲!
“宫卫在太和殿前撒野?”赵殊大声喝令:“护送无上皇回慈寿宫、俩长公主出皇宫!”
一队不知何时早候着的禁卫从太和殿两侧跑出……
不远处,陈映斜睨已移至门口长跪的礼部尚书和几个老太傅,适才还叨叨怎能将花煜带至偏殿的黄老太傅垂首,噤声。
皇上这钓鱼,候着她皇祖母无上皇呢。
有一瞬,陈映甚至怀疑,花煜不过是赵殊登基后,拿来肃清各路势力的噱头!一直妄想干政的无上皇首当其冲!下一个是谁?下一个噱头呢?
“还不起来,准备回府?”陈映压下声量。
礼部尚书弓身站起。
禁卫拥着无上皇上马车,花煜这才将眸神移向赵殊,那张威凛潇肃脸上,黛眉飞扬入鬓,眼角勾艳,他急急错开眼神,余光瞥到廊柱下一直觑望他的陈映,手又急忙从衣襟处拿开。
登基后,赵殊的阻力并不来自大部分朝臣,而是妄图勾结老臣分权的皇族。演了出皇祖母她都不留脸面、何况老臣的猛戏,她缓缓转身,负手面向太和殿,冕冠玉藻无风摇动。
下朝百官下跪,几个无上皇一派老臣跪得尤其快,带着哭腔山呼尤其大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中,赵殊转身瞥了眼花煜的马车窗幔,由老刘意扶着上御辇,回乐华宫。
放下窗幔,花煜垂眸,定了定神,苦意盎然地轻嗤了几下;卑男就是卑男!莫说欢喜与否,甚至连慕俊色也不是?!
既强夺、豪取,还拉你来当工具、盾牌,回头皇族大和解,几句终是男颜祸水将恩怨抹过,便又是他被钉死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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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后,赵殊没入住女帝寝宫,将她从小住的乐华宫改为帝寝宫,尽管离太和殿路途远了些,但她要一份下朝后的舒心、畅意;借此撕开不受控的面子里子。
赵艳由这事,起了废帝另立之心。陈映却由此认可年少女帝。
走下御辇,走进乐华宫,赵殊兴致颇高。
皇祖母描述花煜【伤风败俗】四字令她血液如兴奋翻滚。他早早便伤风败俗了?她又何必留脸面予他、和整个皇族?
她坐石凳上,等花煜。
一进园子,刘意司礼声尚未响起,花煜已跪下行礼,相比昨儿个,慌乱得多,礼数虔诚得多!身子抖得和见了无上皇赵艳差不离了。
很好。她很满意。
他壮起胆子,缓缓抬起上身,他想恳求她,放他一马?放他回陆家或江南老家,大恩没齿难忘、来世当牛作马,他知道这些话虚头巴脑极,但总得试试?
没注意,他那被捏得皱皱巴巴前襟,两根银针移位、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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