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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无垢却轻笑一声,任身后跟来的人将康岳五花大绑,收起了软剑:“康帮主不要着急么,这才哪到哪……我虽是鸱尾帮主,也受小朝大人的管,大理寺从不用私刑,你的罪,和该律法来判。”
    所以现在是死不了了?别人要让他生不如死?
    康岳并没有庆幸,反而心头提的更紧。
    果然,下一刻,夜无垢笑了,笑意不及眼底,危险可怕:“不过么,我的仇,我师父的仇,我父皇的仇,我母后兄长的仇,以及小朝大人被你掳走吃苦的仇,你全部都要还。”
    康岳:……
    反应过来时,漕帮汉子已经押着他离开,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自己都不知道挨的是什么,只感觉锥心刺骨的痛,不知道是个什么刑罚,死不了,但会很难受,然而这才是刚开始。
    夜无垢看着朝慕云,歪头一笑:“我们回家?”
    “好……”
    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朝慕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站不住:“我头有点晕,你扶我一下……”
    但结果并不是头晕的问题,他身体往前一倒,晕过去了。
    “朝慕云!”
    夜无垢一急,手上绑着的牛筋结生生被他挣碎,勒出血线,及时接了个满怀:“你怎么了,你撑住!”
    远处厚九泓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病秧子又发病了!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反正也收尾了。
    夜无垢不假思索,抱起朝慕云,飞掠到小舟上,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脚轻轻一踏,小舟就像自己长了帆一样,快速荡着波往前行,比旁边的大船可快多了。
    远处一直跟着行动,主要看着康岳会不会耍阴招使毒的槐没看到这一幕,赶紧跟过来:“等等我——”
    正好今天事情顺利,之后没什么可担心的,不如顺便把小朝大人的毒解了!
    ……
    护城河边这么大热闹,城里很多街巷也没那么安宁,百姓们怎会听不到?眼看动静渐小,外面重新安静下来,才试探着开个门缝或爬个墙头,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一看了不得,是太子把那个造反的典王给收拾了!
    就这么个上半夜的功夫,不但把人拿下,还押在囚车上进街,不知要关去哪里的监狱等候问审。
    没看到太子英武表现,百姓们捶胸顿足,但好像也不算太晚,至少他们可以给这恶心贼人扔烂叶子臭鸡蛋!
    有那爱干净的人家,晚饭吃完后家中厨余垃圾全都清理过了,没烂叶子扔,但不要紧,现在是什么时候?后半夜啊,众所周知,后半夜正是起夜的时候,家里人口要是多,或者谁稍微闹个肚子,那这夜香可是管够的!
    这典王不是心脏手脏爱玩脏活儿么,这东西正好配他!
    于是接下来,囚车到哪,就会接受到热心百姓的‘投喂’,那架势,押送人员都忍不住后退两步,生怕殃及池鱼。
    “……脏心烂肺的玩意儿,不要脸的下三滥,老少爷们们,扔他!”
    “打死他!还留着他的命干嘛,太子应该当场杀了他!”
    “说起来……怎么不见太子,也不见小朝大人?”
    “听说是累病了……小朝大人身子弱,哪经得起被这么气!你我百姓的命太子都挂在心上,何况小朝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太子当然更紧张!”
    “……都是这混账玩意儿的错!泼他!”
    “我说老李你不行啊,这大半夜过去,夜香就这么点?你起开,让老子给他点辣口的!”
    押送官:……
    虽然百姓热情已成传统,但真的没必要……都快溅到别人身上了!
    城门口。
    青轴马车缓缓行来,大理寺卿闻人长刚刚进城。
    车内着火晃动,手中卷宗将将看完,之前所有待处理,画着标记的地方,如今全部以朱笔一点点批过,再无遗漏,本次计划行动,已然大功告成。
    闻人长最后检查一遍卷宗,还未收起,就听到街道上的嘈杂,抬手掀开车帘,随着远处火把,很快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太子行动果然迅捷。”
    但好像押送队伍里,并没有太子。
    他敲了敲车壁:“太子殿下呢?”
    车外安静片刻,心腹过来回话:“回大人,咱们回来的晚,错过了最新消息,小朝大人曾被歹人劫持,现在晕倒了,被太子抱回了大理寺,似乎病情有些严重,现在正准备施针用药……”
    “我大理寺人才,不可以有事,”闻人长停顿片刻,道,“你将我库中收藏的几位上好药材送过去,同太子说,但有所需,只管开口。”
    “那大人的事……”
    闻人长咳了两声”:“我不过是辞个官,跟小辈没什么干系,皇上知道就可以了。”
    “……是。”
    皇宫。
    虽是后半夜,也灯火通明。
    典王的造反事件,城里街巷的各处动静,百姓们不明就里,朝臣们却不可能是瞎子聋子,早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小太子虽然用自己客帮势力狠揍主帮,但典王的一票后手准备,在京城各处织的网,太子一样都没放过,五城兵马司,禁卫军全都供他差遣,悄无声息的开始行动,短短时间就按住了所有典王余党!
    这本事,这魄力,谁敢不服!
    还睡什么觉,朝臣们纷纷从被窝里爬起,收拾好就来了皇宫,果不其然,皇宫大门敞开,谁来觐见都让进,承允帝精神奕奕坐在龙椅上,就等着他们呢!
    得亏来了,否则这以后……
    朝臣们心里可太有数了,都不用和熟人交换眼色,直接开始吹彩虹屁,一会儿说皇上英明,一会儿说小皇子威武,一会儿又说上苍护佑大允,将来必海晏河清,开创盛世太平,也没忘了本身职责,说以后要事该怎么怎么办……
    承允帝端坐龙椅,目光掠过部分朝臣,心中冷哼。
    他的朝堂,他最熟悉不过,诚然,有有本事的,真心为国着想的,还有更多的墙头草,之前可不是这话锋,眼看局势已定,他儿子给老子争气,这群人才站了过来。
    他坐在这里,不过给他们些面子罢了,墙头草坏不了大事,晚点收拾也不要紧,正好他的宝贝太子需要点磨刀石,这几个就不错。
    做了几十年皇帝,承允帝老面子人了,最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炫耀完自己儿子,客气的和朝臣们打了几个太极,就放了人离开。
    走到后殿,换上常服,他才问桂公公:“确定完事了?”
    桂公公奉上茶,给皇上润口:“老奴接到鹰卫传签,一切尘埃落定,日后再不会有危机,您可放心教导小太子殿下了。”
    “小朝的病呢?如何了?”
    “说是正在施针,之后马上会用药,小朝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皇上切莫太过担忧。”
    “怎能不担忧,多好的儿子,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承允帝想到朝慕云身上的毒就来气,“你传朕旨意,那个什么朝文康,不必给他面子,也不用叫小朝知晓,招完供便斩立决,他那个妻子叫什么,高氏是么?为母不慈,掌家都不会,给我发配冲军!”
    桂公公:“……是。”
    承允帝看着手里的茶,又叹气:“你说这俩孩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仗着有朕给的鹰卫暗中保护,就敢来这么一出空城计,叫人掳走,还不叫暗卫动,但凡有个万一……”
    桂公公就劝:“要怪还是怪那典王,心太脏,不然太子殿下和小朝大人再怎么摆阵,也不会有这出危机不是?皇上安心,您的鹰卫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队伍,太子殿下和小朝大人也是信任,才敢这么干,其实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有凶险的,小朝大人晕倒,说到底还是身上中的那个毒。”
    承允帝就叹了口气:“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他的病,你叫人吩咐下去,太子册封大典往后推几日没关系,先得小朝没事。”
    “是。”
    “那边缺的药材可都送过去了?朕之前听说还少一味?”
    “两日前的确还少一味,现在已经齐了,都送过去了,所有紧缺的,不管贵的还是便宜的,解毒药材已全部找到,那边的槐没大夫也已全部炮制完毕,老奴问过太医院,太医们都说没问题,正好切症。”桂公公微笑道,“早先怕耽误病情,现在正好案子结了,大事也完了,正好合适放心治病,皇上安心,此事万事俱备,必出不了岔子。”
    承允帝颌首:“最近几日,所有事都聚拢到朕这里来处理,包括功课,都不要去问太子,让他安心守着小朝。”
    “是。”
    “还有——”承允帝掠过案几前奏折,“闻人长要请辞,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好空缺,你去拿笔来,朕亲自拟旨,破格擢升朝慕云。”
    桂公公微笑:“是。”
    若换了别人,可能不太理解这个决定,桂公公整日伺候在承允帝身边,不要太懂,承允帝和闻人长年少时便认识,多年相处下来,说是君臣,更像老友,闻人长的请辞行为并非带着试探,承允帝也不是舍得踢开老友,为小辈开路,只是闻人长虽才华长在破案,别的本事也不是没有,朝中阁老位置不是空缺,哪里容不下一个闻人长?
    况且闻大人年纪也大了,办案这种极耗心力之事,也得悠着点,以前是没办法,没有人才为继,现在有了,何不给别人机会,也让自己轻松一些?到哪里发光发热不是为国为民?
    桂公公刚要下去传话,又被叫住了。
    “等等——”承允帝手负在身后,双目如炬,“你分神看着点大理寺,等小朝一醒来,你就亲自过去,同他说,他没爹疼没关系,朕当爹的瘾大,从此之后,没人敢欺负他。”
    这意思……是过了明路了?
    桂公公替太子惊喜:“皇上英明!”
    承允帝拳唇间,清咳一声:“去吧。”
    ……
    大理寺小院,一群汉子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听着房间里的人吵架。
    “姓夜的你行不行!能不能滚开,不要妨碍我解毒!”一个女子清脆声音,是槐没。
    “你才是行不行!这么多毒虫往他身上招呼,人都快给埋上了,你这是解毒还是吃人!”低沉微狠含怒的声音,是夜无垢。
    “你知道屁,这毒就得这么治,外行滚开啊!”
    “我不看着点,你把人给治死了,谁还我! ”
    “别吵了……死人都要被你们吵醒了……”
    房间陡然一静,是朝慕云醒了。
    夜无垢看着他脸上的虫子爬,吓了一跳:“你别说话……”
    朝慕云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
    槐没大为震撼:“你竟然不怕我养的毒虫?这个不要脸的货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怕!”
    朝慕云:……
    他很不想说话:“吵。”
    “都是他吵!”
    槐没将锅甩给夜无垢,迅速检查了下朝慕云状态,板着一脸转头,再次看夜无垢,“他虽然醒了,但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马上又会晕,现在时刻非常重要,两个时辰内你必须保持安静,不许说话,不许打扰,否则他必死!”
    夜无垢:……
    很快,他被扔出了房间。
    还不敢反抗。
    憋了一日的雨,此刻落了下来,瞬间倾盆,他蹲在廊下,像被人抛弃的大狗,手腕上残存血痕依旧,眼底也润起雨水飘飞的湿润。
    雨打屋檐,清脆叮咚,房间里的人没醒。
    天色渐白,雨声淅沥,房间里的人还是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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