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崔小姐与堂姐你是熟识,她的话未尝不是在偏袒你。”
“除了她,谁还能证明那些都是我做的?”
被突然点到,崔晚瑶不免皱眉,没想到许锦湘这个时候还在做着无用的辩解。
一唱一和,当真是把她们都瞧作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吗?
可不等赵琼华反驳她,不等许锦湘再开口,不远处的江锦月忽然起身,行至江齐修身边跪下,斩钉截铁地说道:“父皇,儿臣能证明崔小姐所言非虚。”
“今晚儿臣要敬郡主酒时,许小姐忽然说要与儿臣一起。”
“郡主身子忽然不适、崔小姐和谢小姐想将郡主送去西偏殿休息时,也是许小姐极力阻止,非要自己去送。”
“儿臣所言句句实话,不敢欺瞒父皇。”
听到江锦月的话,许锦湘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全然没有预料到她会倒戈。
“锦月你……”
“本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喊的吗?”
江锦月狠狠瞪了许锦湘一眼,不想再听许锦湘说的任何话。
许锦湘愿意亲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江齐修的亲生妹妹。
难怪每次她皇兄来储秀宫,许锦湘不论如何都一定会在场。
当时她只以为许锦湘是不想离开她,却不料她竟打的这份如意算盘。
将所有的话都说完后,江锦月再度叩首,同仁宗说道:“今晚一事,锦月自知识人不清。皇兄未必没错,可许锦湘也不全然无辜。”
“锦月还请父皇明察,严惩许锦湘。”
仁宗闻言并未表态。
江锦月毕竟是他的女儿,他也清楚她是什么性子。
此时她能说出严惩许锦湘这种话,不过是心中含着一股被人利用欺瞒的郁气,多半是出于私心,还想减轻江齐修身上的罪业。
“琼华,你怎么看?”
赵琼华拂裙跪地,“但凭舅舅为琼华做主。”
仁宗点点头,“明日两个人各打三十大板,等许小姐及笄后和齐修完婚。”
“及笄前这半年,你就去好好诵诵佛经,学学什么是慈悲为怀。”
“等及笄时再回来。”
贤妃听到仁宗第一句话时只觉震惊,可待她听完所有的惩处后,她眼前更是一片漆黑,恨不能就此晕过去。
完婚二字一落,江齐修和林雁回的婚事彻底没了希望。
她的齐修不仅会失去荣州林家的助力,还要娶一个满心算计的女人做皇子妃。
这教贤妃怎么能接受。
更何况京中世家都是极其看中面子的,家中小姐如若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事,都鲜少会被送去庄子上,更别说是送去道观或佛堂。
美曰其名是修身养心,可这样即便半年后许锦湘重回京城、嫁到五皇子府后,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全是她此时的劣行。
她那么尽心尽力地抚养教养江齐修,不是来让许锦湘糟践的。
“皇上,既然这样,那林小姐那边……”这次是皇后先替贤妃问了出来。
此前数次筵席上,江齐修都是与林雁回同进同出;加之贤妃时不时提及夸赞林雁回,阖宫都以为五皇子妃一位非林雁回莫属。
偏生今日又闹出这般荒唐事。
许锦湘和江齐修木已成舟,不论如何宫中都是要给许家一个交代的。
更遑论许家和镇宁侯府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仁宗侧头看了皇后一眼,没接她这句话,反而问着她身旁的女官,“宫中有没有找到东西?”
在场人都明白皇帝指的是用来施厌胜之术的东西。
若真如太医所说,不找到东西林雁回就无法清醒,那这退婚一事便也只能先如此悬着。
被问到的女官摇头,“回皇上,奴婢带人都仔细搜查过,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林小姐进京后一向住在储秀宫中,不知贤妃可有派人照顾林小姐?”谢贵妃端过一旁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后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有的。”贤妃接话,点了点一旁的玉荇,“这两个月来都是玉荇跟着伺候雁回的。”
贤妃这话说的不沾丝毫犹豫。
如今她只盼望着林雁回能早点醒来,许是这桩婚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谢贵妃执掌后宫多年,对宫中妃嫔身边近身此后的宫女大概都有个印象,瞧见玉荇有点面熟,她这才想起来玉荇常跟在七公主身边,偶尔七公主来景和宫时她也会跟来。
没想到贤妃竟然会将她拨给林雁回。
“玉荇,这段时间林小姐可曾去过哪里,有没有与人结怨?”
玉荇摇头,“回贵妃娘娘,除却赴各家小宴时会出宫,林小姐平日里都在宫中。”
“而且林小姐一向与人为善,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她与京中小姐都有几分交情,更不曾与人结怨。”
一面说道,玉荇一面顶着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努力回想着,生怕会说错一句话。
“除此之外,雁回近日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
“没有,林小姐一直都很正常。日前太医还来给小姐请过平安脉,没有异样。”玉荇又摇摇头,正想说她也不知道林雁回为什么会这样时,看到不远处的许锦湘,她忽又想起一件事。
“回娘娘,奴婢又想起来一件事。”
“在林小姐住进储秀宫后,与七公主和许小姐并不亲近;可近来这半个月,小姐和七公主时常同进同出,情同姐妹,与许小姐更是如此。”
“前几日林小姐还受邀去了镇宁侯府做客。”
“林小姐在琼华苑和郡主说了几句话后便直接去了许小姐的挽湘阁。”
“在此之后林小姐便再没出过宫。”
玉荇不待停顿,将这些话一连串说完后便俯身叩首,不敢再多言。
谢贵妃和赵淑妃闻言后对视一眼,而后便都看向赵琼华,好听听她的说法。
“确有此事。”赵琼华意会,“前几日在等七公主时,林小姐确实来过琼华苑,同我话了几句衣裙好看后便离开了。”
“府内有人来访时管家都会登记在册,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如要查验,琼华这就差人回府去取。”
“等问清楚了再去拿也不迟。”
皇后一手扶额,今日事多,直教她也开始疲累。
一波刚平,转眼这件事又同许锦湘扯上了干系。
平日里她只见这姑娘文文静静的,是个温婉的性子,没想到背地里花花手段这么多。
且一出比一出阴狠。
教人始料未及。
“齐彦、云辞,你们两个带人去趟镇宁侯府,好好搜查一番。”
“若是老侯爷问起,你们就说这是朕的口谕。”
始终在一侧旁听的仁宗忽然又开口,说罢,仁宗就将自己的私印交给了王公公,好让江齐彦他们带着。
“儿臣(臣)遵旨。”
两个始终在一旁隔岸观火的人猝然被点到,拿了皇帝私印后他们便起身接命,离开坤宁宫后便直接带人去了镇宁侯府。
至于彻查镇宁侯府查的是哪里,即便仁宗在殿上没有点明,江齐彦和谢云辞也心知肚明。
在两个人离开后,坤宁宫中一下陷入沉寂。
得了皇后默许,坤宁宫中的人这才敢上前将许锦湘和江齐修扶起来。
两个人少说也跪了一个时辰,此时他们乍然起身,即便两侧都有人尽力扶着,但双腿早已麻木,连迈出一步都困难。
贤妃见江齐修走不能走、动不好动的模样一下就红了眼眶,连忙转身哀求着:“皇上、娘娘,能不能让太医给齐修瞧瞧。”
“他这双腿跪了一个时辰,臣妾怕他缓不过来。”
殿中,江齐修和许锦湘都是被人颤颤巍巍地扶到一旁的靠椅上坐好,走两步都开始打颤,更别提一会儿他们离开坤宁宫了。
今晚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皇后不想再给自己找不快事。
见仁宗没有出言反对后,她便也稍稍放下心,抬手示意姚太医上前给两个人仔细看看。
瞥见还跪着的那个储秀宫的小宫女,皇后愈发蹙眉,“先将她带下去,等日后再发落。”
敢伙同旁人对赵琼华下手,贪图势利的宫女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
许是她曾亲耳听见了皇帝对江齐修和许锦湘的惩处,在有小太监拉她下去时,她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带离坤宁宫。
月上中天,储秀宫事发时还是戌时过半,如今亥时都已快过半,二更的打更声早已过去。
事情未了,所有人便都还留在坤宁宫中,只等着江齐彦和谢云辞回宫,一见分晓。
“琼华,你今晚就留在宫中,姑姑看着你也能安心些。”
见赵琼华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知她今晚被折腾得不轻,赵淑妃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赵琼华顺势抱住自家姑姑的腰,点点头,“好,一会儿琼华和您一起回翊坤宫。”
谢贵妃在一旁瞧着姑侄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由得轻哼一声,心下却想着这几日找个合适的时机和谢云辞好生谈谈。
又过了一刻钟后,坤宁宫殿外才传来宫人的禀告,“回皇上、皇后娘娘,七殿下和谢二公子回来了。”
“侯爷和许大人也进宫了。”
听闻二人终于回来,赵琼华眨眨眼,从赵淑妃怀中退了出来,转而望向殿门处。
只见江齐彦和谢云辞走在最前面,她父亲和许铭良紧随其后。
而他们身后的侍卫还押着一位女子,赵琼华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身穿着道袍,很是面生。
想来她便是岑雾提过的那名住在许锦湘后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