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那木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边边角角都被划拉得坑坑洼洼 ,摸着粗糙划手,竟还有木刺。
床沿也点点滴滴一块一块地黑漆漆,不是沾了灰那种,而是像滴了油在上面长时间没清理渗透进入了。
别说爱讲究的闺女了,就是他们也有点嫌弃。
既然这样,那就换吧!
如今不像以前,打新床都得老木匠慢慢一步步来,镇上都直接有家具店了,床、沙发什么的都有现成的。
至于闺女看中了大木床,夫妻俩想着闺女也才过三岁,小小一个,床大点是不是也不容易半夜突然滚到了床下?
两人心里对这还是有点隐隐担忧的,不管怎么样,那张大床看着安全感足足的。
至于为什么不让闺女继续和他们一起睡,夫妻俩还是要一点脸面的。
某次在屋里穆显叔只是亲亲了媳妇一下,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明明也没说话,但他硬从里面读出了禽兽二字。
许许多多个半夜,只是闺女的一个翻身,就能把夫妻俩吓得不敢再动一下。
闺女才三岁啊,等她再长大一点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对闺女提出分床睡夫妻俩心里都莫名松了一口气,闺女指明要的大床,也算是对闺女小小的补偿。
不得不说,双方都喜滋滋了。
甚至在第二天的时候,连穆建宁想要洗头时躺的小jsg床都搬回来了,说是“小床”,其实是比普通样式小一点的躺椅。
穆老太太气鼓鼓盯着小小一团窝在躺椅上面笑容满面的孙女,有气发不出。
穆老头儿看热闹,不禁嘀咕:“这适合躺院里晒太阳呢。”
穆老太太瞪他:“你又不是老得动不了,想晒太阳就出去走走,还四面都能晒到!”
穆老头儿闭嘴。
穆建安三兄弟听说后也好生羡慕,躺着洗头呢,他们也好像试试哦。
“爸,你咋不给我买个呢。”
穆显叔微笑,搓着儿子的短茬茬,“有躺下的这时间,头发都洗完了。”
穆建安沉重地叹声气,他咋就不是长发呢?
当天下午,穆老太太终于解放了,穆建宁美滋滋躺着椅子上,明明该是活泼的年龄,怎么比她这个老太太还慵懒!
穆老太太叹息一声:“以后谁家要你这个惯会享受的懒小孩做媳妇哦。”
姜爱红就道:“懒人有懒福嘛。”
穆老太太啧啧两声。
同样听着两人话的穆建宁高傲地扬了扬下巴,眼睛亮得惊人。
“我要招赘呀!”
姜爱红和穆老太太:???
怒,哪个该死的在这娃面前胡扯了?!
她们也是仗着孩子小还不懂就随便说了两句,哪成想孩子竟然还知道什么招赘不招赘的。
“穆建宁!前两天你是不是又溜去村长家看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穆建宁闭紧了嘴,没想到她刚才竟一个不注意就说出了口。
不过她可不是胡说的。
大眼睛咕噜转了下,小脸上有点无辜,一副妈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原本姜爱红和穆显叔商量过了,看要不要过几天去抱个电视机回来。
毕竟家里的小孩喜欢,再加上穆家二老到了镇上,怕他们呆不习惯,家里有个电视机也不那么无聊了。
现在她怀疑要是抱个电视剧回来,家里这么多小孩会不会跟着学不好。
还是穆老太太护着孙女,“她一个小孩懂什么呢,肯定也是牙牙学语跟着哪个谁学着念的。”
“我这个老太太也有错,干什么提那什么啊!”
姜爱红听后有些无语,穆老太太前两天才苦口婆心地道,不要太惯孩子了,不要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会惯坏的。
结果她才问了一句话,劝她们不要溺爱孩子的穆老太太自己倒先站出来护着了。
穆老太太还开始僵硬地转移话题了,嗅着空气道:“谁家煮东西了,好香。”
姜爱红鼻尖闻到的都是浓郁的洗发香波的味道,并没有其他的。
还是躺着的穆建宁动了动小巧的鼻子,笃定地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传来的。”
三人一看,正是他们的新邻居单家。
香而不浓,甜而不腻,某种点心。
第20章
这一天, 单玉和母亲单娴正在做一款后世很受年轻小姑娘和小孩喜爱的烤饼干。
一大一小,明明该是由做母亲的单娴做主导才是, 但在单家, 是由四岁的单玉说了算。
稚嫩的脸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和沉思,嘴里吐出一句句条理通顺又通俗易懂的话语,让母亲单娴手上的动作能跟上她的节奏。
她现在的身体才只有四岁, 要个头没个头, 要力气没力气,尽管她脑海里有无数新奇食物的想法, 一时半会儿也变现不了,只能不得不让母亲亲自顶上。
单玉并不是那个傻乎乎地对家里家外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只有四岁大的单玉, 而是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经历过了父亲出轨、母亲自杀、绝望逃离家乡的二十四岁的单玉。
她只记得在回来的前几天,她终于风风光光地坐着小汽车回到了她逃离了八年的村子,在许多惊奇陌生的目光中, 停到了那个男人的院子前。
即使她已经走了八年,这里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不,是有变化的,院子比她离开时更破更旧了, 住在里面的人也更加苍老难看了。
他认真看了她好半响才认出来, 然后那张暗黄褶子又多的脸上竟露出让人可笑的震惊和一丝惊喜。
好似忘了以前对她们母女俩做过的伤害, 忘了他为了让他的野种名正言顺, 往她母亲单娴身上泼脏水, 甚至设计自己的媳妇睡在了别人的床上, 然后顺理成章的和母亲离婚娶那野种的母亲,导致母亲因为流言蜚语的迫害投河自杀, 也忘了他们在她十六岁时逼迫她嫁给三十岁老男人时的丑恶嘴脸……
这八年里, 她每经受一次伤痛, 对他们的痛恨就会加深一次!
欣赏够了他的虚伪嘴脸,无视了那个女人和想要推着一个小孩上来的野种。
离开了她厌恶无比的村子,转身就又坐着车去往了附近的几个村,签下了好几份合同,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村子里的每户人将会额外增加一笔不菲的收益。
唯独一个村子被落下了。
最后村民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他们村里某个村里和大老板结了仇,大老板一气之下就单单撇开了他们的村子,不带他们发财。
村民们听到后一边愤怒一边猜测得罪了大老板的人到底是谁,结果猜来猜去,每个人都觉得自家和人家大老板根本没交际嘛,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去镇上赶紧了,哪里能认识大老板嘛。
最后还是有村民想到了前几天好像有个开小汽车的进村来了,没过一会儿就又开走了,回想起开走的方向,也不是往镇上开,而就是隔壁村子的方向。
当时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从小汽车下来的姑娘径直走向了那家。
这下,许多村民也不管是真是假,为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和不平有个发泄口,就果断地朝那家开了刀,被人吐唾沫扔石头都是轻的,地里的庄稼莫名其妙出问题才是大事。
单玉听到村子那些令人嗤笑的闹剧时,心中已经波澜不惊了,因为她早已料到了那些人是怎样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事出来她都不意外。
也许是知道了他们都过得不好,单玉难得放松地睡好了一晚。
第二天一睁眼,却回到了她两三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名义上的父亲已经和那个女人搅在一起了,一年后那个女人生下了野种,紧接着就会是她们母女俩的悲剧。
所以她故意把那对偷情的狗男女暴露在了全村人的眼皮子下了。
这世同样的,知道男人出轨的单娴很是不可置信和伤心。
然而,这次单玉并没有留给母亲太多伤心的时候,她绝不能忍受等一年后野种被生下,而她的母亲再次会被那个男人抛弃!
所以,那就让她们母女俩抛弃肮脏的他吧。
单娴是个能干勤快的女人,同样是和男人一起下地,回到家后男人双手一摆就躺下了,而她却要为全家洗衣做饭喂家禽,从没有说过半句怨言。
她唯一没做到的就是没有为那个男人生男娃,结果就惨遭被诬陷至死。
单娴是个会为了外人流言蜚语就跳河自杀的软弱女人,也同样是个会为了女儿就强硬起来的母亲。
上一辈子里她之所以跳河,就是因为她以为做错的人是她,是她没及时发现自己身旁躺的人是个陌生的男人,然后连累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她受不住的不是流言蜚语,而是那些针对她女儿的流言蜚语。
这是单娴在出事前对单玉说的话,是她对不起她的女儿。
所以为了女儿不受影响,她亲自为女儿甩掉了一个大的拖累。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死了之并没有解救到女儿,反而让她的处境更加困难了。
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孩力量是很小的,但单玉相信母亲,相信母亲对她的爱。
所以她果断地对单娴坦白了一切,甚至为了让母亲更坚定决心,上辈子她经历过的所有委屈和伤害,她都一丝不落地托盘而出。
单娴看到了原本单纯稚嫩的女儿脸上带着令人心惊的恨意和陌生的眼神,三岁的女儿身体里装的是那个二十年后遍体鳞手的女儿。
作为最熟悉自己女儿的她,很快就相信了。
所以在单玉揭示了那狗男女的真面目后,母女俩就先下手为强,光速离婚。
尽管有不少人对单娴离婚这事颇具争议,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但母女俩充耳不闻!
母女俩就是受伤的狼,相拥舔舐对方的伤口,互相安慰。
算准时间,单玉让母亲打开烤炉,一瞬间,原本隐隐若若勾着人心的酥香味噗的一下涌了出来。
把饼干放在筲箕里稍微晾了晾,母女俩才一人拿起一块温热的饼干尝了尝。
单娴顿时夸奖:“好吃!”
其实她吃过的饼干并没有多少,饼干都是用糖和面做成的好东西,乡下人平时没事也不会有那个闲钱来买这个。
她还是在一次结婚的席上的吃过,是市面上常见的散装饼干,当时她吃了一块,就觉得很好吃,再想拿,已经被其他客人拿完了。
现在她倒觉得那天的饼jsg干完全比不过今天她女儿指导她做出来的饼干好吃。
单娴没上过学,也说不出什么优美的词语夸奖,反正就觉得他们自己做的这个香得很。
关键这还是她亲手做的,面对着单玉尝了后点点头给她竖了大拇指,经历了风霜的女人不禁露出了一种被认可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