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舒缓的弦音逐渐在午后的阳光中铺了满地。
云集安静的听着,什么话都没说。
搬家公司的人很快来了,梁超指挥着几位大哥往外搬。
丛烈走向沙发,在云集身边蹲下来,“不管什么时间,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云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我能有什么事儿找你。”
丛烈从旁边的沙发上把毯子拽过来,细细搭在云集膝头,“什么事儿都行。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他扶着云集的手指轻轻的摩挲,几乎有些虔诚,“当初我说不缠着你,我如今做到了。你把我当个前同事,就当是奖励我,行吗?”
云集垂着目光,刚一抬眼,丛烈就打断了他的话,“算了,你别有负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丛烈轻微地吞咽了一下,像是把很多话都咽下去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没看云集的眼睛,“你照顾好自己。”
云集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最后也只是轻声说:“好。”
不到一个小时,丛烈就连东西带人地走干净了。
查小理咬着自己的狗绳满屋子跑。
云舒留在云集家里过周末,蹲下去拿小胖狗嘴里的狗绳,“查小理,给我。”
查小理看了他一眼,扭着屁股跑到一个小凳子旁边蹲下了。
那是丛烈的凳子。
住院的时候云集在床上躺得太久,活动量只能慢慢加。
平常他晚上吃过饭都要去附近散步。
每次他走路回来洗过澡,丛烈就坐在那个小矮凳上给他揉腿,说是医嘱。
云舒看着查小理,莫名其妙,“你让这个凳子带你出去?”
云集起身走过去,弯腰朝着小胖狗伸手。
查小理耷拉着大耳朵,委委屈屈地把嘴里的狗绳吐了出来。
牵着查小理出了门,云集才发现那一墙萎靡的蔷薇居然迎着七月的烈日,绽开零星的几朵。
说不上美,在深绿的藤墙上甚至像是一两处粉红的伤口。
但也顺着暖风,送来几缕细细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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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集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好了一大半,很快就重新投入了工作。
而丛烈自从搬走之后,就如同他承诺的,再也没有联系过云集。
即使云集在生病期间也没有完全懈怠,瀚海这边还是积压了不少工作。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节奏,基本早七晚七,过得还算规律。
云舒小学期就两周课,很快就结束了。
放暑假之后就天天跑到云集家里吹空调看电视,基本接手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本来云集觉得日子可能就这么平淡而忙碌地往后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然后瀚海就出事了。
起初是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撤股。
当初廖冰樵飞升,大批资金流入,许多资本挤破头要搭瀚海的顺风车。
但如今一天之内,就有两个持股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东表示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强行撤股。
而他们就好像吹响了一个集结号,后面不断有股东提出要退出,无论云集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法挽留。
瀚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云集一个人就能推动的独轮车了。
资金就像是瀚海的燃料。
如果没了钱,所有的项目都面临停转和流产。
这根本就不是云集凭借一己之力可以逆转的。
祸不单行,接下来开始出问题的就是宣传。
网络上原本有很多关于瀚海各路新人和参与出品的项目宣传。
也是在很短的一两天里,很多宣传内容被无缘无故地封锁下架,数据开始断崖式下坠。
不过三五天功夫,瀚海的股价暴跌几近触底。
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慢条斯理地碾碎瀚海的昙花一现。
傅晴非常着急。
但她不敢跟云集诉苦,因为她觉得云集只会比她更难受。
但她几次进办公室,都看见云集不慌不忙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发邮件,好像整个大厦将倾都与他无关。
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拄着云集的桌子问他:“现在我们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们连七月都撑不过去。”
等她看清楚云集放在桌子上的合同,心里更没底了,“你要把艺人移交出去吗?云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瀚海要是熬不过去,我不需要别人陪着我沉船。所有人我都会提前准备好出路,也包括你。”云集仍旧是一派平和镇定,“现在这些釜底抽薪的手法源自我亲爹,没人比我更熟悉。”
傅晴有些难以置信,“云叔叔?”
“他在用他的语言强迫我回云家,”云集看了看自己邮箱,言简意赅,“今天就是他给的最后期限。”
傅晴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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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云集推开了云家的大门。
云世初正在书房,听见脚步声,低着头喝了一口茶,“你终于知道错了。”
安静。
“不。”云集的声音轻而清晰。
云世初抬起眼睛,目光越过了无框的花镜,“那你来做什么。”
云集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字字清晰地开口:“我自愿放弃继承权,希望公开解除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
“咔哒。”
成化年间的鸡缸压手杯被稳稳放在黄花梨木桌面上。
云世初似乎对这一刻早有预料,只是向后一靠,气定神闲地望着云集。
“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云集。”他似乎稳操胜券,“我劝你稍安勿躁,十分钟后再决定要不要莽撞。”
楼下似有人来。
那沉着傲慢的脚步声,云集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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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自从搬出云集家里, 丛烈也没闲着。
他先是盯瀚海盯了两周。
他从工作室放过去帮忙的人已经被瀚海全用上了,看上去可以说是繁忙而顺利。
中间他给云舒打过几个电话问云集情况。
云舒现在跟他话挺多:“我哥没有前一阵吃得多, 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做饭的问题啊, 我严格按照你跟我说的菜谱来的……”
丛烈本来在病床上靠着输液,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他又不舒服了吗?晚上睡觉怎么样?”
“这倒都没什么问题。”云舒一样一样跟他说:“他现在作息挺规律的, 有时候我看他挺晚了房间灯还亮着, 就按你说的, 在客厅放你给的带子, 差不多过一会儿他就关灯睡觉了。”
丛烈又靠回病床上,“那就行, 你看紧点儿, 别到时候他难受起来身边没人。”
“那怎么可能,你别瞧不起人。”云舒不以为然,“我能照顾好我哥,你就安心地走吧!”
因为云舒根本不知道他生病做手术的事,听见这话丛烈也完全不以为忤。
他笑了笑,“行啊,只要你能照顾好你哥就行。”
放下这个电话, 丛烈隔天就进了手术室。
眼看着云集这边稳妥了,他嗓子里的东西总得要处理一下。
手术刚做完那两天, 丛烈疼得晚上睡不着,就整宿整宿地写歌作曲。
刚觉得熬出个头来,就听到瀚海内部说出问题了。
核心情况丛烈接触不到, 但听云舒说云集在家状态挺好的,没什么异常。
一时间他不敢轻举妄动。
中间他的病理结果出来。
丛烈看了一眼, 没有太多惊喜和意外,心思又重新回到瀚海身上。
观察了两天,丛烈大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