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是告诉你哥让他清理门户呢,还是我送秦明进去的时候带上他一起,让他们兄弟俩做伴,在牢里也不孤单。”程锴笑着,漫不经心地决定着他人生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白英眉头皱的能夹死蚂蚁:“你说这人,该不会是我二叔家的白肃吧?”
这个名字孟娴有些印象,也是个玩咖,段位虽然没程锴高,但也是个十足的纨绔。
“他那破胆怎么可能,”程锴勾勾嘴角,“最多也就勾搭勾搭他小妈。”
“我说的是你四叔家的白延。”
白英一下子愣住了,怕是自己听错,她又质问一遍:“白延?怎么会是白延?!”
白延曾去小南楼探望过孟娴,看起来很阳光帅气的男孩儿,才二十岁出头,谈吐得体,也是礼貌圆滑的人。连白英都亲口说,家里同辈这些兄弟姐妹,也就白延让人放心。
程锴指了指身后一个隐藏侧门:“白延是给秦明出主意的,我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没动手,让人把他捆了扔休息室,你去看一眼吧。”
白英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站起来就往程锴指的方向去,孟娴一转头,看见程锴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每次我出事儿,都能看见你。”他说。
所以?他这是在骂她晦气?
孟娴笑一笑,“我也奇怪,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比上一次狼狈。”
“小心,以后我们要见面的日子还长,你可要保重。”别哪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没命再讥讽她晦气。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显然程锴听出来了,他不怒反笑,身上沾了血的衬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漂亮到妖异。
明明这一秒两个人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程锴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戾气又好像消散了,他重新躺靠回去:
“……我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去白英那个山庄了,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和白霍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可一定要去。”他闭着眼低声呢喃,语气淡淡的。
孟娴神色莫辨,没再出声。
他说的这样不清不楚,不是吊胃口,更像是埋炸弹——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躲在幕后看热闹。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又见不得事态平静,非要眼前这平静的水面激起动荡波澜才肯罢休。
天生的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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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光了,程锴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下来。
他就静静地靠在那儿,毫不在意身处什么样脏乱的环境里。
周围太安静了,他不由得想起刚偷跑回国那阵儿,程家被他搅得乌烟瘴气,他不得已去找白英,打着看望白霍小妻子的好听名头,省的他妈再闹。
在这之前,他只见过孟娴本人一次。
在璋叔的葬礼上,对方穿一袭黑色长裙,鸦黑长发素面朝天,但又唇红齿白的——他这才被告知前不久白霍结婚了,不顾白家众人的阻拦,娶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妻子,毅然决然。
他看不出眼前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
那时是盛夏,举行葬礼是在半山,满山的郁郁葱葱,被细雨和薄雾包裹着。她孤身一人来,打着黑色的伞,胸前戴一朵白花。身形虽单薄,但眼神坚毅冷厉——根本不像旁人口中说的唯唯诺诺的穷人家的女儿,比他程家旁支的千金还像千金。
他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
“……她怎么来了,不是说白家不认这个儿媳妇,怎么还会让她来参加葬礼的?”
“……听说白霍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飞机出了事故迫降在中途不说,还失联了不知是死是活。”
“……那白董事长是猝死的,连遗嘱都还没来得及立。可怜白英母女俩,出了这么大的事,人都快哭死过去了,连个能主事的顶梁柱都没有。”
的确无人能主事。白家几个叔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趁白霍没回来夺权篡位,有他们几个在,外人休想插手白家的任何事。纵使他想帮白英一把,可各个家族关系盘根错节,既于事无补,也有心无力。偏生白璋唯一的长子又被困在国外,娶的儿媳妇还是个没钱没势的,白夫人前脚伤心过度到休克,那几个叔伯后脚就拿了暂时转让执行董事一职的合同逼二十岁出头、刚死了父亲且大哥下落不明的白英签。
他们一堆人手里握着万科大量的股份,能不能正式上位只看这次。
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天了,然后白霍那个被众人遗忘的妻子出现了。
作为白家人,作为白霍的妻子,逝者的儿媳。
来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胳膊拧不过大腿。再闹下去,白家那些人也不会听她一个外人的话,白董事长也得不了安息——所以人都这么觉得。
孟娴没有闹,她只是去灵堂吊唁了公公,然后搀扶白英起来,说白董事长生前唯一信任的律师马上就到;白霍走之前给她留下的一众保镖也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人趁乱图谋不轨。
律师会带来遗嘱和遗嘱公证人,关于万科一切继承权的归属,又说她不久之前已经和丈夫白霍取得联络,对方正往回赶,让那些叔伯们不必“惊慌”。
她是有备而来,带来的消息对白英来说无异于一针定心剂。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叔伯没想到的是,白家嫡系奄奄一息的时候,最后撑起残局的人竟然是白霍那个名不见经传、所有人提起都一脸微妙的妻子。
他说她总是游刃有余,皆因那场葬礼中亲眼所见她的一言一行——在当时那种情境下都可以从容不迫,挡在白英身前和那些老奸巨猾的白家人据理力争毫不退缩,她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耳边传来脚步声,程锴飘远了的思绪被拖拽回来。他坐起来,看眼前的男人从包厢的另一间休息室出来。
“……差点儿把你忘了。”程锴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向他身后那扇半开的玻璃门。
休息室的玻璃门是单向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反之则不然——程锴忽然意识到,傅岑在那间休息室里不仅看了场他的热闹,还阴差阳错看到了孟娴。
他忽然就笑了,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怎么样,终于见到想见的人了,什么感觉?”
傅岑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身西装温润沉稳,微微一笑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他来见程锴,不巧出了事,只好去一旁的休息室暂时避嫌,哪想得到就那么巧,竟然能见她一面——
“她没什么变化,”男人很平静,语气落寞而温和:“……白霍应该待她很好的。”
答非所问。
程锴舌尖顶了顶脸颊:“她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还上赶着,值吗?”
听说孟娴醒了就求到他的头上,求他去看看那个女人,为人师长的脸面都不要了,值吗?明明知道对方有家室还心心念念着挖墙脚,道德败坏个彻底,值吗?相互陪伴十余年,最后人家把他忘了,值吗?
程锴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对深情和浪漫过敏,他不可怜他,他只觉得傅岑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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