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划过天际,原本拥挤的人流被从中间硬生生地分成了两股,为一辆华贵富丽的马车让出一条道来。
“是谢侯爷,他今日也来参加纸鸢比赛吗?”
“若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可以见到侯爷的容颜我今日晚上得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上一回见侯爷还是年前侯爷受命回京封侯之时,我在街头看到的他打马而过,偏偏俊朗,器宇不凡,堪比天上谪仙。”
“什么呀,你心中情郎不是陆公子吗,怎么变成谢侯爷了?”
“陆公子是温文尔雅,富有才华,但自从见到侯爷,我才发现原来我更喜欢英姿飒爽的潇洒的男子~”
旁边的小姑娘们娇羞掩面地谈论着自己心仪的郎君,白嫩水灵的脸上泛着可爱动人的绯红,时不时还流露出银铃一般动听的笑声,如花美眷。
武安侯,谢听迟......
赵清幼看向那辆华盖香车,想起了那一日她从刑场回来之时,与他的马车不期而遇,又擦肩而过的情景。他手执折扇撩起绉纱,与她隔空相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赵清幼总觉得谢听迟那双点漆的乌眸之中好像被压抑掩埋着什么东西,她捉摸不透。
至今,赵清幼都未想清楚,当时在宫中谢听迟为何要伸手帮她。
马车轱辘行过,这一次里面的人没有撩起绉纱。
思绪纷飞之间,赵清幼稍一不留神,不知被谁挤了一下,便发现自己好像与颜沐他们走散了,她环顾发现四周皆是陌生的面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乐菊与乐竹也被人群冲散了,不知去向。
看着周遭密不透风的人墙,赵清幼紧张地捏了捏手心,在这里头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只会越走越分散。
她想起了自己今日来这的首要目的,熙王旧府离这里也不远,她干脆先去熙王旧府看一下,等到时候差不多了直接去纸鸢比赛的场地去找他们。
于是赵清幼便只身穿过人群,摸索着到了一旁人烟稀少的细巷中,这是熙王旧府的围墙,穿过这条细长的小巷便是熙王旧府的正门口大街了。
可当她刚走入这小巷之中一段距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条小巷狭小到只能并排过两个人,幽长昏暗,却是四下无人,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但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里不止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赵清幼忽然驻足,那急促的脚步声阵阵逼近,她慌忙提起步子快速往前走去,前方巷口透露着光亮,只要走到宽敞的大街上就无事了。
她加快步子,身后的人也加快步子,细碎的步伐如同棒槌一般捶打着她的心鼓,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仿佛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乐竹不在身边她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由于穿着裙子,赵清幼提着裙摆行动受限,很快对方的步子便离她越来越近。
赵清幼呼吸越发得急促,体力也有些不支,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倏然,她瞥见前面有一扇半掩着的小门,来不及多顾虑,赵清幼一把推开了那门便躲了进去。
谁知她刚想要转身将门给关上,门便被一道蛮力给猛地撑住,力度之大令赵清幼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连退了好几步向后仰去。
眼看她就要那么摔下去了,腰间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稳若泰山的力量,将她下坠的身子牢牢地接住。
风起云涌之间,赵清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下一片刻,她便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身后风驰电掣而过,速度快到她快看不清。
等到赵清幼回过神来时,那个拿着匕首追着她进来的人已经被玄衣男子一个飞踢踢倒在了地上,玄衣男子一脚踩在他身上他反抗不得。
是谢听迟。
此时此刻,他修身玉立,星眸凛射着浓浓寒意,祥云靴如同一把利器抵着那人的喉咙,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要本侯带回去亲自审问?”
谢听迟阴恻恻地问道。
可那人却面色平静,仿佛一点都畏惧害怕,脸色铁青,目光呆滞无神。
谢听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妙,想要伸手去掐住那人的脸,但为时已晚。
那人的脑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死了。
谢听迟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起身子道:“又是死侍。”
“死侍?御京为什么出现死侍?”赵清幼疑惑地问道。
死侍这种可怕的东西只在之前大宋和北周交战时出现过一次,那一次大宋赢得万分艰险。因为死侍已经不是人了,是被用药物制成的怪物,只懂得杀戮,不懂得疼痛与死亡。一旦失败,他们便会服毒自尽。
谢听迟没有回答,他吩咐了一句:“收拾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从门外进来,三五下把地上的尸体给收拾干净了。
谢听迟转身,一手背腰,腰间佩戴着一块上等的羊脂玉玉佩,目色陡然一转,归于平静,看向赵清幼,问道:“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赵清幼反问道:“那侯爷又来这做什么?方才你不是还坐着马车在街上风光而过吗?”
闻言,谢听迟把玩着手上的翡翠玉扳指,仰头大笑,笑声爽朗清澈,眼眉之间镀上了一层不可捉摸的笑意,道:“公主可是亲眼见到臣在马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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