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了大雪,官舍中的人都回去了,院子里都是空寂,如今跟着他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伯,见他出来,便说:“大人,下雪了。”
裴虞仰头看了眼,说:“回吧。”
国公府空荡荡的,明明还是那个家,但父亲走后,家里莫名就变得冷清了。
后面的院子封了,刚进了门便有人催他:“夫人等着大人很久了。”
裴帧见他满身雪,喊了声:“阿兄。”
裴夫人见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便问:“怎么这么晚了,还有公务要忙?不是说早就放假了吗?”,说着看了眼小儿子。
裴虞没说话,只是让身后的女婢接了他解下的大氅。
而后坐在母亲旁边。
裴夫人自裴承邑死后,性情收敛了很多。
尤其娘家的人,也和她疏远了。让她心里十分难过。
又加上裴帧和她说,阿兄为了裴家,如今一身杀名。
裴虞确实变了,在家几乎不怎么开口,问他什么,他只管做了,但并不会和家里人商量。他从前十分健谈,不论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裴帧的那帮朋友都爱追着他,如今裴夫人看着大儿子。
甚至有些不敢开口。
便轻声商量问:“你的亲事,年后该准备了。”
裴虞面无表情只说:“阿帧的亲事不能耽搁,父亲留下嘱咐,不必为他守丧。阿帧的亲事本就定在年后二月,只管让他成亲。我年后繁忙,还请母亲多操劳些阿帧的亲事。”
裴夫人吊着半口气,感觉不顺畅,怎么也呼不出去。好像不论和他商量什么,他都能顶回来。
裴虞见家中空荡,知道母亲向来疼爱妹妹,便说:“殿下不会对宫中妇孺怎么样,改日我去看看妹妹。”
裴夫人一听便激动了。
她心里已经认命,也明白那是废太子家眷,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在……”裴夫人还想说,有曹太后在,岂容永安公主放肆。
裴虞心说,曹太后若真是个人物,也不会乖乖缩在华林园闭门不出。
“不论是后宫的女眷,还是东宫女眷,殿下都不会怎么样。放心好了。没什么事母亲早些歇息,下雪天夜里冷,让人记得夜里添火,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走了。
裴夫人等他走后,才和小儿子说:“要不然你和你阿兄一起去看你姐姐。她如今还不知道关在哪里受苦,我这当娘的不能救她……”,说着便又哭开了。
裴帧无奈,哄完母亲便去寻兄长。
阿兄还在书房里,裴帧推门进去,见他坐在书房里找东西,裴帧知道他忙,便问:“阿兄,什么时候去看阿姐?”
裴虞看着弟弟,笑了下说:“母亲想让你跟着去看阿莺?”
裴帧挠头:“我哪能不知道,阿兄若是要去看阿姐,还要去求那位殿下。说起来,那位殿下曾和阿兄都在南山书院……”
“不是,我在南山书院没见过她,后来遇见也只是听说她是宋彦光的学生。我于永安公主,并无什么私交。”,裴虞冷淡说。
裴帧叹气:“从前宴上还见过她的妹……”,他说到一半意识到错了。那不是殿下的妹妹。
改口说:“也对,她都没来过咱们家参加宴会。我都没见过人。”
裴虞一句都不肯多说。
裴帧是个小孩子性格,还十分健谈,:“殿下丹青极好,上都城里都不是秘密,后来才知道她故意藏拙,她的诗才更绝,阿兄没听说吗?她读书的时候应该就很有名了吧。”
裴虞心知,南山书院的谢寅之定是瞧不起她,怎么可能教她,若不然她也不会和那个袁兆宗为伴。
也不会逮着机会,在宋彦光归来那日,大放异彩。
可惜,宋彦光不惜才。她倒是厚道念旧情,几次给宋彦光机会,明里暗里的去信,都到这时候了,宋彦光还是不肯接她递过去的权柄。
可见蠢人,是无药可救的。
裴帧见兄长不说话,便不敢再叨扰了。
裴虞便嘱咐他:“以后做事不要慌里慌张,要想想清楚。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裴帧应声:“我知道了。”
裴虞便说:“去吧。”
裴帧走后,裴虞依旧在翻找,那幅画至今藏在他书房里,可惜那个扇面到了陈侯世子手中。
他心中满是遗憾,唯一和她有关系的,只有这幅画了。
这是她亲手交给他的……
除夕前一日,李令俞便说:“宫中烦闷,不如出去走一走?”
严柏年见她有兴致,便说:“走吧。”
李令俞换了身寻常衣服,跟着严柏年从西掖门出来,坐上阿符准备的马车,一直穿过铜驼街,直奔商业区。
今日是最后一日,商业街依旧人声鼎沸。
严柏年始终错开她半步,右肩跟在她的左肩后面。李令俞放眼看了眼,看到店铺中果然囊括南北。
便和严柏年解释:“你看这一家,是江南人开的店,这是北地人开的。”
后面的街巷还在修缮开发中。一条街肯定是不够的。
最后几个人在城中转了个遍,停在街角的羊汤店门口。
今日店里没什么生意,店家见她来,十分高兴,看见严柏年便说:“这位大人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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