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正欲继续说什么,却看见殿下匆匆起身往府里去了。
刚跨进府门,江殊澜想起什么,又急忙转过身来指了指那些侍卫。
叶嬷嬷立刻回道:“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江殊澜这才重新往寝殿赶。
“你们把状元雪人堆好后去后厨端几碗热汤喝,衣裳湿了的也及时换下来。”
叶嬷嬷嘱咐那几名侍卫。
公主的性情虽然变了很多,但叶嬷嬷知道,她待身边的人仍然很好。即使是那些离府的人,也都有足够的补偿和好的去处。
“是。”侍卫们齐声应下。
叶嬷嬷离开前提醒他们:“留他一条命,别让他死在公主府门前。”
殿下方才说过,此刻不想要他的命。
叶嬷嬷赶到公主寝殿时愣了愣。
公主在孝期常穿的素白裙衫已经换成了鲜艳的大红宫装。
衣裙上用镶金锦线绣有朵朵盛放的玫瑰,百褶裙摆上衬着精致的深绿枝蔓,月白色的织锦腰带衬得她柔美中带了些大雅。
刚上完口脂,江殊澜有些着急地回头朝叶嬷嬷说:“嬷嬷,帮我梳个漂亮的发髻吧,我自己弄不好。”
“好,奴婢这就来。”叶嬷嬷连忙上前。
殿下近年来一直不施粉黛,叶嬷嬷不难想到她是为了临将军才突然开始梳妆打扮。
叶嬷嬷不知这是好是坏,但孝期已过,她希望殿下能开心些。
梳好发髻后,叶嬷嬷又看着公主赶去花房挑了一篮子开得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几次想帮忙都被拒绝了。
“给他的,我想自己选。”
叶嬷嬷看得很清楚,殿下这么说时脸上还挂着女儿家柔柔的笑,看着只让人觉得冰消雪融。
江殊澜披上前世临清筠最爱看她穿的那件雪白鹤氅,才提着红玫瑰,和叶嬷嬷一起坐着朱轮马车往城门口去。
仍在众人的目光下被堆作雪人的范明真已经被冻得有些脱力,看见江殊澜从府里出来时眸光微凝。
她换上了精致美丽的裙衫,还用心打扮过,美得不可方物。
但江殊澜一眼都未看向他,只提着一篮子花匆匆上了马车。
大雪刚停下不久,在满城洁白里红玫瑰的色彩已是夺目,却也只能衬得她更加鲜妍妩媚。
她要去见谁?
*
收到下人的消息,云月公主江柔匆匆赶到。
日日盛装打扮的云月公主没顾得上穿披风便朝范明真奔来,跑散了发髻,华美的裙边和绣鞋也都沾了污泥。
看见那些低贱的侍卫已经把雪堆到了范明真胸膛往上的位置,江柔气极了也心疼极了,连忙呵斥跟来的手下制服江殊澜府上的侍卫,把范明真从雪里弄了出来。
“明真……”
江柔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见范明真被冻得瑟缩,词不成句,她又厉声问被制住的侍卫:“江殊澜人呢?叫她出来!”
公主府的侍卫全都缄默不语,江柔盛怒之下也不顾周围是否还有别人,随手拔出手下的佩剑朝最近的侍卫手臂上砍去。
还未散去的百姓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了,眼看着不断有刺目的鲜血顺着侍卫的手滴到雪地上,无人敢再开口议论什么。
见侍卫并不躲闪,反而硬生生接了那一剑,江柔怒不可遏道:“都对那个蠢货忠心耿耿是吧?”
“全都绑回去好好招待,本宫倒要看看她会不会管你们这些贱种的死活。”
*
江殊澜并不知道府门前发生的事,此时她正安静地坐在马车内。
她心底没有一处不乱。
前世临清筠和她曾同在城外那名游医的竹院内暂住,一个访友一个养病,后来才日久生情。
但这次江殊澜不想等太久,他们已经失去太多时光。
她希望他能第一眼便记住她,最好能对她一见倾心。
马车越靠近城门口,四周便越热闹。
百姓们讨论的都是镇远大将军临清筠平定北乱的事,不少人结伴去迎。
叶嬷嬷说城门附近的酒楼肯定都已经订完了。好在江殊澜也不打算去酒楼。
她是来接他的,只是远远看着可不够。
人们摩肩接踵,马车没办法再往前了。江殊澜便吩咐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巷口。
很快,城门处隐约开始有马蹄声传来,车外的人声也越来越大。
江殊澜连忙下车,稍显慌乱地理了理衣裙,才定神提着玫瑰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叶嬷嬷和跟来的侍卫走在她身边,帮她避开有些混乱的人群。
“大将军进城了吗?”
“将军这几年一直在外征战,可算是回来了!”
“听说将军这次深入敌营,在交战之前便把对方主将杀了,好生厉害!”
“还不到二十岁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去年在西南……”
……
江殊澜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人此起彼伏地讨论临清筠的累累战功,唇边也不自觉勾起柔美的浅弧。
以前待在一起时,顾及她的身体,他从不练剑习武,只日日陪着她作画看书。她对他大将军这个身份并无太多实感。
好在,错过了的,她总算能一一找回来。
“来了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