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就应该像朋友一样，没必要闹得难看，可他做不到。
他忽然很轻地开口，“顾语真，那我呢？”
顾语真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她已经牵过他的手，也知道了是什么感觉，她可以记一辈子，比起暗恋没有成功的很多人，她已经是幸运的了。
虽然他永远不会喜欢自己，这也注定是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心里很平静。”
李涉闻言心里莫名一闷疼，没有说话。
顾语真看向他，“没有别的事，我先上去了。”
没有再见，因为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李涉看着她下车，一步步上了楼，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沉默坐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天都亮了。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了一整夜，他放下手里拿着的药膏，开车回去，一路上手机一直不停振动，全是家里打来。
他没有接，回到家，李家已经乱套了，看见他回来，李励国当即上来，“你去哪里了！”
李涉一言不发往楼上走去。
李励国见他不回答，厉声开口，“你明天就去给我去见人，已经给你挑好了，喜欢不喜欢你都得给我结。”
李涉像是没听见，进了房间。
李励国看他这么反常，难得有些疑惑，他看向李钰榆，“他这一晚上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找那女孩了？”
李钰榆摇了摇头，“我打过去问了，那姑娘说没去找她，八成是去别的地方玩了。”
可这也不像是玩了回来的样子？
李励国也没功夫想这么多，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倒是有闲情逸致，没有一点分寸，闹得人尽皆知！”他说着看向李母，“明天就让他去见见你挑的人，早点找个人管他。”
李母叹了口气开口，“算了，还是找他喜欢的，不喜欢的他肯定不愿意的，要不再看看小舒那边？”
“还什么小舒，他和小渊闹成那样，张家能有好脸色，还能把闺女嫁过来，他这个少爷脾气哪个姑娘愿意嫁他，无法无天的东西！”李励国说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向旁边李涉的叔叔们，“这会儿让人看紧了，再和小渊约个时间，带这混账去道个歉。”
几个叔叔闻言倒是明白这个理，但这事难办，虽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要把这祖宗带过去可就不容易了。
李涉回到房间就锁了门，窗帘拉着没有一点光，他也没有开灯。
他本来准备回江懿别墅，可是那里都是顾语真生活过的气息，去了那里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她。
可是回来这里，好像也没有改变什么，还是会想起她说的话。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烟，不知不觉烟灰缸都续满了，却还是没有排解掉一点压抑。
有人敲房门，他也没有反应，他没有说话的欲望，又像回到了那一年，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振动声，他看了眼电话没反应，电话依旧响了很久，他才伸手接起来。
那边很耐心，见他接起，温和的声音传来，“伯母说你不吃不喝，让我问问你怎么了？”
李涉才反应过来自己坐了很久，他伸手拉开窗帘，太阳西下。
“没事。”李涉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听说你要结婚了？”
“结什么婚？”他伸手去摸烟，发现烟已经没了，才想起回来时，李励国好像说了什么，“不用听他们乱说。”
霍圾当然知道不可能，李涉从小到大家里宠大，什么都是最好的，又怎么会最后找个不喜欢的？
霍圾那边传来小汤圆猫叫声，显然围在他脚边讨吃的，“你和语真怎么样了？”
李涉闻言半天没有说话，很久才很轻的开口，“她要结婚了。”
霍圾有些意外，不过重点依旧没有分散，“恭喜她了吗？”
怎么可能恭喜？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只觉得人生太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阿涉，喜欢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李涉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
他真的分不清，对他来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很不现实。
所以她问他的时候，他回答不出来，也不想骗她。
在他看来，合适才能长久，可她说，合适就是将就。
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很难过，却非要有这样的结果。
霍圾显然早看出来了，故意开口，“其实也没事，她嫁给别人以后，你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以后逢年过节，百岁寿宴都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偶尔见到也会保持距离，像陌生人一样点头示意，看一眼她身边陪她一辈子的老公是什么样子，看她看着别人笑是什么样子……当然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了，因为你从她的人生中剔除了。”
他心一下拧得疼，压抑得难受，一想到这个画面都透不过气，“你是不是故意的，存心让我不好过？”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好过，那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喜欢她？”
霍圾见他没有声音，平静开口，“如果你只是习惯她，为什么要在意她交往别的男朋友，真的是因为张锡渊吗？既然不喜欢她，她和张锡渊交往，你为什么要整张锡渊？你和张梓舒分手的时候，从来没有管过她交男朋友的事，为什么偏偏顾语真不能交男朋友？”
李涉忽然明白了，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到恨。
他嫉妒张锡渊，甚至是恨，只要一想到她和张锡渊也能得到他和她之间那样亲密的快乐，他就疯了一样的嫉妒。
每次说话刺她，就是想找到一点她还在乎自己的痕迹。
越找不到越要这样，他绝望，甚至是到了害怕，害怕顾语真的人生里出现另外一个人，占据他的位置。
害怕她不再喜欢自己……
霍圾沉默片刻，依旧温和，“阿涉，我知道那件事是你的心病，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周言砚赵钊，你早该忘记这件事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们一样丢下你。”
李涉沉默很久，声音莫名低下来，“可是她不理我了。”
霍圾闻言笑了起来，“先把人追回来，有的是时间让她理你，再等等被别人抢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在霍圾看来，顾语真不可能放下李涉，如果能轻易放下，那就不会喜欢十年这么久。
他放下手机，看向看着怀里睡得香的小姑娘，心里软成一片。
她小眉头还皱得紧紧的，显然睡午觉前还愁顾语真和李涉的事。
霍圾想着故意没支招，比起他和宋复行的长期战来说，李涉娶老婆可比他们轻松不少，总应该吃点苦头吧？
-
李涉想明白以后没敢耽误，洗漱一番直接从李家翻墙出来，好歹部队出来的，这点人根本拦不住他。
车才到楼下，就看见顾语真小心翼翼一拐一拐往回走，看见了他顿下脚步。
李涉正要下车，顾语真看了眼后面，似乎不敢跟他说话，兔子一样跑上来了楼。
李涉这才看见顾父从远处过来，后面还有黄岷黄婶，手里正提着礼品。
李涉打开车门下车，生意场上什么人都能应酬的来，在顾父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父一看见李涉，就皱起眉，身后的黄岷和黄婶看见李涉，一时间都没了言语。
要说实话，这样出挑的人要和他们抢人，那是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过也好在是富家子弟，能有多低得下身段，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比诚意他们是完全比得过。
李涉看见顾父，上前叫了一声，“叔叔。”
顾父当即摆手，“当不起，李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我们语真也有对象了。”他说着看向旁边黄婶，笑着说，“上去吧，菜都做好了。”
这两边对比不是一般的强烈。
“好的叔叔。”黄岷一手拎着酒，一手拎着菜和黄婶往上走。
李涉看着人进去，上前一步，“爸，我和真真有误会，之前是准备结婚的，戒指我们都挑好了……”
顾父被这一声爸叫得都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李先生你家门户高，我们小门小户攀不起，你也看见了，真真也有相处的对象，你们之间说过什么，没有大人同意也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以后不必再来找她了。”
李涉难得被堵，顾父说完这一番话，就转身往楼上走去。
顾父上了楼，看见顾语真还站在楼梯口，当即皱眉，“进去！你今天要是敢下去，就不用认我这个爸了。”
顾语真也不敢耽误，连忙进去。
顾父看见黄岷马上换了个表情，这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嫁给他。
李涉在原地站了半天，又不能直接去她家，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都上门拜访。
顾语真进去以后，顾父完全不让她出门，连手机也收走了，等黄婶他们走后，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她不知道李涉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这么久的时间他肯定等不住走了。
顾语真心思莫名平静下来，喝完牛奶也准备睡下，一觉安稳到天亮，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声音。
她翻了一个身，窗外朦胧的天光照进来，天边鱼肚白泛起，还有些昏暗。
下一刻，又是一声，窗户被小石子轻轻砸了下的声音。
顾语真打开了床头灯，起身走到窗边，就看见了李涉。
他竟然翻到二楼来了，她微微一顿。
李涉就站在窗台外，先看向她的脚，“脚好些了吗？”
顾语真瞌睡全醒了，瞬间心虚，有种上学时偷偷谈恋爱，生怕被家里发现的错觉。
她吓得转头看向房间，还好房门是关着的。
她连忙转头看向他，压低声音，“你快走，不然我爸起来晨练会看见。”
李涉看了她片刻，伸手递来了戒指盒，里面摆着两枚熟悉的戒指。
顾语真看见戒指，里面那圈字都清清楚楚，不是新的，“这个是我扔的？”
“我在你后面捡回来的。”李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显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顾语真看着戒指，回不过神。
“别嫁给黄岷。”李涉看过来，“我从来没真的想过把我们的关系变得不正当，结婚对象我也没有想过别人。”他抬眼看过来，“我那样说，是因为我不敢问你，怕你不愿意嫁给我了。”
顾语真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