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谨华没摔倒地上,多亏了姜树安的眼疾手快地托了一把,但刚刚手术完的伤口滋出血来。
季忆强迫自己快速镇定,转身去叫护士来给杨谨华看伤口,而站在她身后的季年脸色煞白。
病房里又站满了白衣的医生护士,季忆站在门外双手环在胸前,她好像一点点明白过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难以说服自己完全相信。
姜树安从病房里走出来,和她擦肩而过被她拉住手臂。
“所以朱康明的事情是你?”
姜树安没有否认,“换个地方说。”
姜树安说的换个地方是在天台。
他撑着栏杆给自己点了根烟,递给季忆一根。
季忆还没有动作,季年先抬手拦住。
姜树安给自己点后,低头轻笑一声,“你护着你姐倒还是一片真心。”
季忆不明就里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量,“你们到底在高什么?”
“一个巧合,被他碰上了。”姜树安吐出一口烟雾,说得轻松。
季年冷笑一声,“你够无耻,姓姜的。”
“我干我的事情,你突然出现,看到了,是我无耻?小季年,想想清楚。”ℜóυzнàíшυ.óℜℊ(rouzhaiwu.org)
从他们你来我往的一言一语中,季忆对事情的轮廓已经心中有数,姜树安在后巷教训朱康明,正好被回去找玲玲的季年撞见。但是她有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监控里只有季年没有出现姜树安;
第二,为什么姜树安要打朱康明,而且看样子是下了死手,按理来说他们之间毫无联系;
第三,为什么季年要把这件事情一肩挑下来,以他对姜树安的敌意,很难说这是处于某种善意。
第一个问题,姜树安给了她答案。
“很简单,那条巷子本身就已经被废弃,只有前面有一个破烂监控,我和猴子从后面翻进去的。”姜树安低低地笑了一声,“说到底,如果不是跟着朱康明,我还不知道那个巷子。”
既然说到朱康明,季忆抛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可姜树安拒绝回答。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和他们无关。
“那季年,为什么包庇你?”
姜树安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吸了口烟,冲季年抬了抬下巴,“你自己说说看,我也很好奇。”
“你够不要脸的,姓姜的。”季年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威胁我,我恨不得亲手给你送进牢里。”
“是吗?”姜树安弹了弹指尖燃烧过的烟灰,“我威胁你了吗?”
季忆有点被他们的哑谜绕晕了,“他威胁你什么?”
季年僵持着不说话,倒是姜树安低声笑起来,“我不过是随口和你打了个招呼。”
“你打招呼的方式倒是挺特别。”
姜树安吐出一口烟雾,“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只说了一个季字。”
仿佛一盆冷水从季忆头顶泼下来。
姜树安站在眼前,低垂的眼角带着笑,和平时无异,却让季忆觉得害怕,仿佛到今天,她才明白王安安曾经说的冷漠是什么意思,而于将江陵而言外乡人,又是怎样的一种隔阂。
姜树安不带任何感情地拿捏住了季年的冲动和他的软肋。自己和季年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当他碰到危险的时候,最佳方案永远是让自己一清二白,而代价可以是身边任何一个人。
譬如这次,在朱康明快要被他打死的现场,季年的出现完美解决了他的所有后顾之忧,而拿捏季年,只需要单单一个“季”字。
“如果阿年把你说出去,你会把我怎么样?”季忆冷笑着问。
“你不会怎么样,季忆。我只是逗逗他。”
“姜树安,你够有本事,轻易拿捏一个人的未来,只为了你的兴致,在江陵,这种魄力,果然你独一份。”季忆的语气有些按耐不住地发抖。
姜树安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季忆冷下来的脸和冷嘲热讽的语气有任何波澜,相反,他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语气仍是不当一回事的玩笑:“小季忆,后面朱家的事情我回去解决,季年不会有事情,你也不会有事情,你们顺顺利利回学校上学,毕业,可以吧?”
“姜树安,是我外婆拿什么条件求你了吗?”季忆说的一针见血。
刚刚杨谨华从床上拉着姜树安的手几乎摔倒在地的场面像刀扎在她心里,刚看的瞬间只有震惊,现在回味过来,才觉得是钻心的疼。
“没有。”姜树安放下手插在的裤兜,“我说了只是逗逗季年。”
“那你和朱康明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季忆望着他的眼睛比问:“还是你和玲玲之间有什么——”
话没说完,姜树安的脸唰地冷下来:“季忆,见好就收才是你的聪明。”
本来季忆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样比问单单只是为了给他添堵,可看他这反应,好像真的被踩中了尾巴。
季忆和季年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
但诚如姜树安所说,见好就收,正是她的聪明。
她没有多问,刚刚浑身颤抖的愤怒被压下来,理智在这个时候占了上风。姜树安这人看着哪哪都是软的,但实际上骨子里哪哪都是硬的,在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y碰y总是下下策。
季忆拉着季年转身就走,却被姜树安叫住。
他的声音有恢复了轻松,带着点散淡,在他们身后说:“和杨阿婆说一声,让她好好养病,朱家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季忆脚步顿住,感觉牵着的手在用力缩紧,她看了一眼季年,在他返回去给姜树安一拳之前拉着他赶紧下楼。
季忆和季年下去没一会儿,医生护士从病房里退出来。
医生嘱托说不要让病人情绪太激动,刚刚伤口裂开,给杨谨华打了一阵止痛针,现在她已经睡过去了。
季忆点头说好。
杨谨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因为刚刚做完手术,所以脸色苍白,嘴唇也干得有些裂开。
季忆让季年从袋子里拿了毛巾出来打湿,沾了点自己兑的盐水一点点沾在她起皮的嘴唇上。
眼泪就那么冷不丁地落下来,正好落在季年的手臂上。
“季忆——”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季忆随手抹了眼泪,站起身子,“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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