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孟宁自知踩了雷, 忙给陈平擦了擦眼泪,哄她道,“快别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我帮你出气。”
“他现在变了, 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整天要么是看孩子, 要么是接送他妈。除了刚生完孩子的前两天,这几天,他连晚上陪床都不愿意来了。每天看完孩子就走。”
陈平眼泪止都止不住,“我就不该跟他结婚!”
“可别哭了, ”孟宁现在也不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夫妻两过与不过的事,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马上该到中午了,志兴是不是该来送饭了, 我留着, 一会儿给你出气好不好?”
陈平刚生完孩子, 正是需要人关爱的时候。
一点小的情绪都可能会被她自己给无限放大。
孟宁没敢再刺激她, 挑着些欢快地事情给她说,尤其是家里两个小朋友的趣事。
“真的呀?冬冬真让你给他变一场雪出来呀?”
话题岔得很远, 陈平的心情慢慢地也平复下来。
“对呀。”孟宁笑,“我可没办法给他变。最后,还是韩竟出面帮着解决了两个孩子的问题。”
“怎么解决的?他给讲的?你们家韩竟看着可不像那么有耐心的人。”
孟宁刚想说着什么, 门被人推开。
陈志兴带着毡帽,裹着一身寒气, 抱着饭盒走了进来。
“平平, 吃饭了。”
陈平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脸色瞬间拉下来, 脾气冲冲, “做的鱼汤是不是?”
陈志兴耐着性子解释了句:“鲫鱼汤下奶,喝这个对孩子好。我妈煮了一个上午,刚煮好,就给你送过来了。”
“孩子孩子,成天都是孩子。合着我就是给你们家生孩子的工具呗。你妈安的是什么心,不知道我现在喝不下去鱼汤吗?昨天喝了吐,今天还送,不就是看着我生了个闺女,不满意。打击报复呢!”
“平平。”
不待陈志兴开口,孟宁先喊了陈平。
她手按着陈平的手背,轻拍了拍她,“好了,一会儿你再把孩子吵醒了。”
孟宁起身,冲脾气向上头的陈志兴笑了下,“志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咱们出去说?”
陈志兴顾着孟宁在,点头应了声,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脸色也不是很好。
“把你的鱼汤给我拿出去。”
陈平伸手就想推饭盒,陈志兴眼疾手快按住了饭盒盒子。
“陈平。”陈志兴的脸色更差了,隐隐都冒着黑。
孟宁推了把陈志兴,把人往门外推。
“孩子还睡着呢。我们出去说。”
顾着孩子,陈志兴拿着饭盒,忍了又忍,没吭声,自己先出了门。
孟宁轻手轻脚关了门,陈志兴坐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饭盒放在一边,胡乱地揉了把自己头发。
“志兴。”
孟宁刚开了口,陈志兴便打断。
“孟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刚刚也看见了,陈平现在这个样子,是能跟人好好说话的主吗?”
陈志兴性子不算很外向,这段时间,他过得也很压抑。
“生了个闺女,我妈说了几句,她就不让我妈再进医院。我这边顺着她,那边还要哄着我妈。可她现在根本一点都不讲道理。”
“前天晚上,我就说了一句过年还在医院住,多不吉利。大晚上的,她把我赶出去。锁上门,孩子隔着门哭。我又舔着脸上门求我岳母出来照顾她。”
“这日子,我过得也是憋屈。”陈志兴说着气话,“有时候,我觉得这孩子还不如不要呢。”
“那可不行,”孟宁笑,说着俏皮话,“长得这么像你的女儿,这世界上,你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等明年这时候,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儿抱着你大腿,奶声奶气喊你爸爸。我看你,怕不是要乐开花。”
毕竟是刚当爹,陈志兴对孩子还是抱有极大的兴趣。
听孟宁这一说,脑子立刻有了画面,他神色也轻松了些许。
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道;“我也就这一说。”
“对了,孟宁,我昨天去找医生要缴费单,我看留存写的你的名字。你什么时候把钱给交的?我把钱给你。”
“不用。”孟宁笑,“算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刚好我也没想好给孩子送什么。”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哪儿能用着你付钱。”
“那这样,”孟宁跟陈志兴打着商量,“志兴,那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你说。”
“是这样,我有一个大娘最近家里需要钱。我给她,又不愿意要。我寻思着让她来你家帮着照顾下平平,”孟宁打量着陈志兴的脸色,慢慢道,“也算帮她找了个活。我这边也好给她钱。”
孟宁露出为难神色:“我知道平平身边不缺人照顾,你妈妈又是个能干的。但我这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白天让她在家里陪陪平平,洗洗尿布,抱抱孩子什么的。也减轻减轻阿姨的负担。晚上呢,她儿子来接她回家。”
陈志兴有些犹豫。
“三餐可能要在你们家吃,不过,粮食我这边会给她备好。”孟宁又加了一把火:“志兴,其实这事我跟平平也说了,平平没敢应。她说是家里都听你的。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怕阿姨心里不舒服。”
陈志兴听孟宁这样说,心里舒服了些。
陈平还知道顾着他妈,不枉他这段时间替她挨了这么多顿骂。
孟宁以退为进:“志兴,我也知道我这话说出来有些莽撞,可我现在是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要是给你添麻烦了,你也别客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陈志兴人还是挺实在的,跟孟宁又是多年朋友。
孟宁也难得开一次口,无非就是白天家里帮着照顾的多个人。
多个筷子,多个碗。
他不在家,媳妇跟他老娘在家里吵起来,也有个人帮着劝劝架。
“行。”陈志兴一口应下,“不是多大事。孟宁,这人工资还是从我们这边出吧。工资多少,你给我说,我月底给她结。”
“不用,”孟宁松了口气,怕陈志兴追着这个问,“回头我跟平平商量。”
陈志兴知道孟宁跟陈平关系好,应了声,“那也行。”
该说的都说了,孟宁起身,跟陈志兴往病房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还在叹气。
“怎么了?”
“我担心平平,”孟宁走的很慢,“平平最近哭了好几次,一个劲儿地都在自责。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忍不住想发脾气。发完就后悔,一个人抱着孩子又哭。”
陈志兴毕竟喜欢陈平这么多年,听着心里也不好受。
“她还哭了。”
“可不是,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吗?她眼眶都是红的。”孟宁站在病房门口,隔着透明玻璃看了眼里面,陈平正抱着孩子哄。
“我那天问医生了,医生说刚生完孩子的人脾气大些是正常的,得顺着哄着。等她出了月子就好了。不然,不仅影响奶水,还影响平平自己的身子。”
陈志兴没吭声,视线透过玻璃,看向病房里侧。
这还是陈平生完孩子,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平平没什么坏心思,也就嘴巴上不饶人些。你跟她相处这么多年,最是了解她的。她看着咋咋呼呼,其实最是胆小害怕。夜里没个手电筒,都不敢走巷子回家。”
“她现在刚生完孩子,正是没安全感的时候,像个小孩。不断地通过发脾气来展示自己的存在感,来确认你还,”孟宁侧头看他,说的很轻,“爱着她。”
“志兴,你还爱她吗?”
陈志兴目光一直没有收回来,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话。
“她瘦了。”
孟宁看向陈志兴,后者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孟宁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握着门把,轻开了门。
“进去吧。”
陈志兴停了片刻,转头,伸手抹了把脸。
迟到许久的感谢与埋在心底最深的疼爱喷涌而出。
这段日子,是他狭隘了,也是他,自私了。
孟宁低头,装作没看见。
“你先进去吧。”陈志兴嗓子有些哑,“我,透透气。”
孟宁笑,冲他挥了挥手:“我不进去了。”
她才不会去当什么电灯泡呢。
再说了,韩同志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 ——
孟宁走出医院的时候,步伐都带着轻松。
“财务。”
“招财,你怎么在这?”孟宁在门口遇见招财,“哪儿有不舒服吗?”
“没,等何哥。”
“何波?”孟宁眉头微皱,“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晚上,三四点。”
“他来这干什么?生病了?”孟宁想到什么,语气一顿,幽幽道,“他该不会是来看平平的吧?”
要真这样,那这来的可这不够巧的。
人小两口估计刚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