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共有两张上下铺的床,她此时正躺在其中一张床的下铺。另外那三张空空如也的木板让她浮想联翩。
这次的梦中出现的是米余和两个她并不认识的人。她们分别占据了空着的三张床铺,像开卧谈会一样聊着天。依为梦想加入她们,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大声喊,喉咙中只能发出嘶嘶的动静,没人注意到她。她尝试着握拳,发现身体还能动。于是她下床走到米余身边,那三人还在聊今天新来的老师,说他要求有点多,还要求上课不能睡觉不能玩手机,当代大学生上课不玩手机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依为梦伸手想去拍她的肩,手却从米余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死了吗?
依为梦呆立在原地,低头凝望着自己的双手,思索着这个深刻的问题。
我应该是在做梦吧?不然米余怎么会没注意到我不在?
想到这里,依为梦再次醒了过来。
床头灯依然亮着,依为梦的目光扫到摆在床头桌子上的黑色手环,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31。
牛奶还剩了半杯,杯壁上已经没有了水珠,把杯子拿起来,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圈水痕。
依为梦把牛奶喝光,犹豫着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睡觉。
觉得只要自己睡着,一定还会做梦。这种奇奇怪怪的,让人惊醒过来一身冷汗的梦,极大降低了她的睡眠质量。可若是不睡呢?明天是她工作第一天,她希望能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
象,并不想拖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整天都精神萎靡。
为了缓解噩梦带来的心理阴影,依为梦随手点开了一段搞笑视频。看着看着,她又睡着了。
入目是一片洁白,不管是墙壁、门窗,还是人们穿的衣服,都白得晃眼。
这里安静得可怕,没有其它生命存在迹象。
依为梦穿着墨蓝色的校服,在其中行走。她在一扇对开的白色木门前停住,仰头望着墙上的门牌,写着“诊疗室”三个字。
记忆回复了一点,依为梦想起她来过这里,应该是高三那年,她背着父母跑去了一家心理诊所。那家诊所在一家大医院的顶楼,只占据了一层楼的半边,另外半边是医院的仓库。
果然,她望向刚才一直没留意的走廊尽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只看见很多阴影被铁栅栏门拦住,与光亮的这边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黑暗,站在老旧的铁门外,盯着里面的黑暗不赶移开目光。
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把她也拖入了黑暗。
暖黄色的床头灯,依为梦揉了揉发涨的头。这是第几个噩梦了?
左一个右一个的噩梦仿佛在催促着依为梦,让她趁早接受梦灵研究院的提议,成为被研究的梦灵,才能从中脱身。
受到这股情绪的趋势,依为梦迷蒙着按下了蓝色按钮。
沈潜温柔的声线从手环中传出来。
“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您的观察员可能会通过手环与你联络,来确认一些关于你梦境中出现的人或事件。时限是您每次从梦中醒来的三十分钟之内。”
依为梦表示理解。梦这个东西,很多人都是做完就忘,就算记得一些模糊不清的场景,也不会一整天都记得。三十分钟的联络时间很合适。
让她更加放心的是,沈潜还告诉她,梦灵和观察员之间的联络,只能就梦境信息进行确认,其他交流会被系统屏蔽,所以依为梦的身份信息只有进来来的这四位会知道,梦灵研究院的其他人都不会知晓。
后来依为梦才知道,她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梦灵研究院的地下一层。
几间观察室排成一排,每间观察室都用半透明板分隔成,形成了一个个狭长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差不多。进门正对着的是显示屏,用来播放由梦灵的脑波转换成的图像,差不多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单人沙发。
观察员们可以随时调取梦灵的梦境记录,最低要求在第二天之前审阅完所有梦境。做好登记并提交报告。
并不是所有人每天都会做梦,梦灵也一样。
这就意味着,每位观察员的工作量有着些微的不同。
4号观察室里,是一位颇具少年感的年轻男子,单从外表看很容易让人以为这里雇佣了未成年人。这张过于幼齿的脸给他的求职之旅带来不少麻烦,实在没办法他才来了这么个神神秘秘的地方。
今天是他第一天被安排了正式的工作,听说这个梦灵暂时还没答应他们的研究请求,不过研究院这种地方,年轻人咂了咂舌。听说他们的手环只需要在梦灵半径两米的范围内,就能识别提取到脑波并转化为画面传送,看来这个新的梦灵警惕性不怎么高,没把这东西扔出去。
看了一会儿,他拖了下没完没了的进度条,崩溃道:“我真希望我追的番每周都有这么长。”
与他隔着一块板透明板的3号观察员微微向他的方向转过身,眉眼上挑。这透明板会完全隔绝声音,3号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话才看他的,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既然两人已经对上了目光,4号不介意把刚才抱怨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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