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伊拉斯谟』作为一个原本和横滨没有半分纠葛的单纯的游客,插手这里的教育事宜是很不合适的,更不用说主导失学儿童回校整一个事项了。在三次元这么操作的有一个说一个都是批NGO皮的境外势力。
但现在横滨的各方就是像瞎子一样对此表示沉默。其中当然和『伊拉斯谟』这个身份非常干净,没加入过任何异能组织有关,但更多的是为了维持横滨灰色地带的平衡。森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没有对港口黑手党在其中的份额做过多的争取。
毕竟『伊拉斯谟』这个看起来好操纵,无背景的特殊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才是真正的彩头。
眼下几方势力因为『伊拉斯谟』在擂钵街‘愣头青不懂事’的推动而不得不互相卷起来,赤枝在背后乐见其成,并时不时搞点踩在上面神经上的出格举动,让他们不要懈怠,接着卷。
比如『伊拉斯谟』找了几个港口黑手党成员和一个横滨户籍科的员工随行,开始在贫民聚居区域挨家挨户地‘排查失学儿童’并进行劝学。这种敏感行为,换个人分分钟因为间谍罪直接被抓进去,但因为『伊拉斯谟』是一个‘善良天真没有心机’的天主教士,而且还光明正大的要求政府人员陪同,他们反而拿他没办法。更不用提森和政府方的某些人士其实挺希望『伊拉斯谟』搅动池水的。
赤枝因而得以在明面上地毯式地搜索芥川龙之介的位置。
这天,『伊拉斯谟』连敲了某条贫民街上七家屋子的门。
如果那算的上是屋子的话。
外墙上脏兮兮的灰白或灰黄的印痕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管道暴露在外面,黑黢黢的窟窿嵌在墙上,从里面飘出粘稠、滞缓又腐败的气息:发酵的食物的味道、腋下渗出浸到衣服上的汗味、成年积累不散的煤烟味、酸到刺鼻的尿臭还有疾病的那股霉味。
这条街上还没有一个成年人出现过,出来应门的全是面黄肌瘦的少年少女。简直像是幼崽抱团以后的巢居。
是在被抛弃、遗忘的地方顽强生长出来的野草。
从位于最里面的头发垢结的瘦小的少年投来了目光。安安定定仿佛注视着虚空一样。
不。应当称之为幼年的狼犬才对。教士在心里更改了描述。
『伊拉斯谟』无法自制地走向前去,在那个少年和他身后的少女前单膝蹲下。
你在注视着什么呢?他本来是想这么问的,然而,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为什么活着呢?”
少年没有给予回复。仅仅是用凶恶的双眸注视着前方。
『伊拉斯谟』知道对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应该说他面前的这个少年穷其短暂的人生一直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奔跑疾呼。
教士不准备越俎代庖地在此刻提起生存的意义。
在名为偶然的暴风雨中疾驰、呐喊,在战斗中流血,甚至死亡。是否是一种不可剥夺的用人生回答那个疑问的方式?
我无法斩断他的选择,即使我认为那是不幸。教士和其内部隐藏的骗子于此达成了一致。
于是,『伊拉斯谟』稍微转向另一边的少女,开始宣传复学。
“我是『伊拉斯谟』,目前正在为横滨所有失学儿童复学而努力,擂钵街附近即将建成一所新的学校,国小国中高中合校,你们要来上学吗?”他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话音刚落,他就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目光都炙热起来,他接着散发‘圣父’光环:“只要本人有念书的意愿,学校将统一录入,不辨身份背景。分班将会根据学力水平划分,也不用担心跟不上。”
更炙热了。
“怎么样,小姐?”他刻意更进一步,向那个长得和芥川龙之介有点像的女孩伸出手去。
下一个瞬间。
从身侧袭来的极速的布刃裹住了『伊拉斯谟』伸出的手掌,然而仅仅是紧紧地裹住,而没有伤到教士一点油皮。
“请离舍妹远一点。”一直沉默的少年开口了,声音中带有少许嘶哑。
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儿变化。
不是恶意。
那太好了,又完成一步,正如预计的那样。
『伊拉斯谟』想着。
第14章 伊拉斯谟
芥川,是以贫民街的路为巢,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孩子们中的一员。
与八个境遇相同的同伴一起,在野地生活。*
本来是这样的。
然而,遇到那个奇怪的外国男人的那天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脱离了餐宿难计的日子,全部搬到所谓学校的宿舍中,一日三餐得供。
房屋整洁保暖,窗户是玻璃的,供应的餐食朴素但量足,远胜饮雪噬草。
仅于极短的时日内,同伴们的面色和神态就得以改变,曾在街头艰难求生留下的苦意在脸上踪影渐无,乍看下与阳光下长大的孩童难辨其异。
银似乎开始长个子了,若是在从前,能获得的吃食恐怕无法满足她的生长所需。
过了不久,学校正式开学,此时这个学校里已乌泱泱的挤入数百人。教室里年龄或长或幼,差异很大,应该是按照之前入校时做的试卷来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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