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地震受伤者达到了立朝历史上受伤人数最低的一次, 辛离离宣传的地震急救小知识也非常有用,起初人们根本不相信,在酒楼里口技先生表演的地龙翻身救母小故事里面说的东西是有用的。
直到有人悲痛之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试试, 连连敲击家中屋木, 结果这一试竟然收到了内里传来的声音。
周围百姓纷纷前来帮忙,成功将原本不知道困在哪里的人救了上来,大家才后反应过来,里面说的竟然是真的!
一口口煮热水的大锅立了起来,故事里说了,地龙翻身脏东西都会跑出来, 这个时候需得煮热水杀死它们。
“郡主在建词坊施面疙瘩啦,国师也在,大家快拿着碗去排队!”
一群人呼啦啦起身奔赴建词坊, 他们想在冬日寒冷之时喝上一碗,郡主真心为他们熬煮的面疙瘩,而不是去领一个瞧不起他们,仿佛他们多吃一口就是豚的冷冰冰饼子。
世家们虽在此次地震中立了功, 但百姓们却无一没有念着国师和郡主的好, 反倒将他们自己光环降到了最低。
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桓家自然也有施饼摊子, 但这里的摊子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盖因要领到桓家的饼子,需得着整洁的衣裳, 脚下不能有泥, 方可接近。
可这经历了地龙翻身的人, 哪个不是还身处余震中, 不敢回家的可怜人, 怎么可能有条件收拾自己, 若是有那样的条件,也不会来领饼子了。
也只能说世家的傲慢和高高在上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施饼摊子旁边有小孩子盯着饼子流口水,桓之凡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当做没有看见般抬步走向建词坊。
那披着黑色绣金线披风的男子眉如远山,浑身冷若冰封,可抵挡不住源源不断围在他身边的人,他们虔诚的感谢着国师的预言,让他们没有在睡梦中死在地龙翻身之时。
一碗碗热腾腾的面疙瘩盛了出来,氤氲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身影,但桓之凡好似有所感,对面之人也在看他。
可是,如今他是被民爱戴的国师,而他是却是被降职的普通官员。
心里的不甘与嫉妒啃食着他的心,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来到了洛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转身而走,想起了大伯重重打在他脸上的巴掌,想起了自己的种种不如意,他最终踏入了父亲的院子。
自他想要得到大伯培养后,他就再没讨好过父亲,每每向父亲说着软话,都会让他忆起幼时因为庶子身份,被受欺凌的自己。
寒冷冬日,院中桓辉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衣衫大敞露出里面瘦削的胸膛,他浑身都是粉白的,正挥毫泼墨画着美人图。
美人善舞,却在严寒只能赤着脚在雪地里翩翩起舞,冻得两只脚通红不敢停。
这是桓辉友人赠送给他的舞姬,大立朝确有友人间互相赠送小妾的风气,桓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院中还有乐姬等数十位姬妾。
而在他身边桓之凡的母亲正抚琴相伴,红梅点点在二人身边,当真是一副才子佳人美景图。
他的到来,惊扰了枝头鸟儿,似是闯进了什么仙境,与里面的人格格不入。
失了兴致,桓辉挥手让舞姬下去,舞姬扶身而走,眼里满是庆幸,再多跳一会儿,她的脚就不能要了。
桓之凡的母亲虽为妾,却也是家道中落导致的,她是桓辉心上的白月光,从不限制桓辉玩乐,桓辉早已离不开她了。
此时她笑着将儿子拉了过来,柔声道:“凡儿,怎的今日突然过来,家里不是在施饼吗?”
桓之凡却冷着一张脸,问道:“父亲怎还再吃五石散,不是告知过父亲,这东西不能吃吗?”
纵使喜爱桓之凡,桓辉也向来都是被捧着的,闻言当即沉了脸:“世家哪次聚会不吃五石散,休得胡言!可还记得我是你父亲!”
桓母叶氏拍了拍桓辉,又给桓之凡使了个眼色,“好了辉郎,凡儿平白无故被降职,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的,我们进屋谈,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哼!”桓辉大力甩着宽袖进了屋。
“母亲!”桓之凡压低声音跟在桓母叶氏身后道,“你得管管他,那五石散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分伤身体!”
叶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可这一眼看的桓之凡心惊,又似回到了幼时母亲将他扔在冷水中浸泡,迎来高热她好将父亲唤过来的日子。
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顺从地跪在了蒲团上。
如今洛阳几乎家家都用了桌椅,可世家还一如既往不愿意改变。
他这一跪可是唬到了两人,叶氏眼梢挑起,“何事?”
“父亲和母亲可有听过国师之名?”
桓辉身在官场,自然消息更为灵通,他道:“自是知晓,若非是他,长兄也不必如此为难,家中三个庄子的盐场均停止产盐了,如今地龙翻身,又出了不少粮食,你说此何意?”
桓之凡十分艰难道:“父亲可有见过国师面貌?”
“这倒是没有,我不信道,直说便是,少绕弯子。”
桓之凡低垂着头,一口牙快要咬碎了:“国师他,长相颇似十多年前的阿兄,儿调查过了,国师曾口不能言,也并非侯爷夫人亲子,乃是路上捡来养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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