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公是感恩的,但不到为皇家卖命的程度,他生于豪门望族,皇族鼎立多少年,他的家族就豪贵了多少年。
“那就抬高门槛。”严青盯着他不妥协,“教化百姓,永远不能心存侥幸,烟花之地,下至贫贱上至权贵皆能踏足,皆能狎昵玩笑两句,你可知传递之广之深,可能比你们颁布法令还快?届时卖女者无耻、卖笑者无知、买者无忌……怠害无穷尽。”
虞国公看着她。
严青决绝:“你既言若生女儿,当为她招赘、让她骄傲明ya艳,可若大环境依如现在,或更对女子贬损、压制,你可知她根本自在不起来?
当她出门遇到喝骂女儿者威胁不听话就买她做妓,当她听到昔年辱撞死、今日辱卖笑,你可能叫她笑得出来?”
严青目光灼灼、含泪不坠:“我自小与大哥一起教养,被母亲教导爱惜自己,可那夜我竟想过自残,甚至做出了行动,你可知事后我之惊恐?”那一场病不全是被他吓的,也有她被侵犯后,竟然下意识顺应‘民意’咬舌自尽保清白,而吓得惊恐骇然的。
教化民心,从来不是靠雷霆手段深入人心,从来不是像处置吏治、政局黑暗一样,换个天,霹雳手腕、大刀阔斧砍掉一批人,明刑重典即可吓破人胆、贪心。
教化百姓,素来是春风细雨、润无声。
虞国公伸手。
严青看着他那只手,转身挺直脊背出去。
虞国公僵了一下。
翌日朝上,信王错愕地看了虞国公一眼,他以为合法化娼妓是他的提议,现下却是他上折子给“官妓”层层加码。
是的,以前犯官之后女入娼门,现在若情楼合法化,也可称为朝廷认可的“官妓”了。
而现在,虞国公的折子,为维护朝廷官妓颜面,主事人当由犯官之女掌权。
情楼当得好好的老鸨,要给犯官之后让位,凭什么!她能让?!
而官员,却沉默了,这对他们太有利,若倒霉到家,后人犯事,女儿入娼门能一争掌事人……那……
反正合法化已势在必行,那肯定支持犯官之女当权啊!这种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行为,为何不做!
当下,朝堂上纷争越发激烈。
而此时,严青已经私下见了情嬷嬷。
严青只问:“若来生,青楼合法,娼女不耻,你可还愿入妓?”
情嬷嬷跪在下首,愣住:“不愿!贱籍宁愿做牛做马,受苦吃累,也不愿再受妓人之罪!”
严青看着她,良久:“那好,你这样……”
情嬷嬷出去后,她又去自己的店铺,见该见之人。
妥协?不,这种事,他们只会叫弱势之人一退再退,最终没有翻身机会。
紫莲想不通,但无条件听命,只是觉得腿毛再多,终究掰不过大腿的。
严青也知道,但什么都不做,她会遗恨终生。
所以,当朝传出虞国公的奏折之意时,她愣了一下,才热泪盈眶。
一面感激他所为,他一人之力,一折之重,震荡整个上京文人圈。
一面又面向皇宫大道,看着那一辆辆朝中重臣乘车而出的车顶,眼里晦涩难言。
楚词走入视野,径直抬头看她时,严青愣了一下。
紫莲觉得不妥,但还是开了雅间的门,让这位比小姐大不过几岁的年轻男子进来。
严青没有与他寒叙:“你明年参加春试?可有把握?”
楚丞相府因为情楼之事,最近很低调,楚丞相嫡子楚庄是情楼械斗一事的另一当事人,这几日来,情楼可算是一波三折,连带着丞相府也波澜不断。
楚词威胁、拒不肯接受指亲,楚丞相再不待见嫡长子,如今他科考有望,也不忍扣“不孝”毁儿子前程,再加势头不对,愈发战战兢兢缩起来,任他去了。
楚词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然那日也不会站出来为艾氏人说话。
闻言当即以为她有意,谦虚道:“……三甲不敢妄言,二甲传胪敢一争尔。”
严青微愣,但不算吃惊他的傲慢:“……我观那日能站出来为情楼说话……”
“不为情楼,我不曾进过烟花之地。”楚词马上解释道,“我长于乡野,向往一夫一妻尔。再者,你该知道我生母之事,所以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他说了丞相之子的身份,她肯定查过了。
严青没查,被他话题歪得多看了他一眼,如此,她作为媒人,也算是给虞姑娘一个良配了。但她想说:“楚公子不必谦虚,最后是给情楼解围了是事实……”
“不是,我为的艾家,和你有关系的育婴堂。”
紫莲碰倒了茶杯。
严青愣了愣,她是想他写文章,能耐煽动人心的策论。
她虽能说,但文章并不行。
他这话让她有些迟疑,又更有把握,不禁道:“楚公子,我虞家有女,能配与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词微愣,虞家?最近如雷贯耳的虞姓,可是虞国公府:“虞国公府……?”他记得没有千金,还好没有,若是百年世家,他还真配不上,不管人家嫁过几次。
严青微笑,国公府分支记名来的女子,配与一朝清贵的丞相,也绝对不低配了他:“我是虞国公府世子妃,这门亲事,只要你点头,我……”
“你是虞世子妃!没有和离?!”楚词惊。
严青:“不知楚公子可有意我虞家结……”
楚词冷淡:“没兴趣,抱歉,我有事,告辞。”
紫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喝一声“大胆,虞国公府岂是你敢言‘感不感兴趣的’!”
但想想,还是算了。
严青张了张嘴,没有叫住,不是放弃,而是叫他冷静后再谈,毕竟他先前一直误会了是事实。
但也可见他还年轻,气盛。毕竟只要权贵之家,娶谁不是娶。
楚词出来,却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廊道的窗口,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向官道。
严青出来时,看到了他,没等反应,一个人影从她身边快速掠过,冲进了刚才的雅间。
严青诧异,好快的速度,却见他手疾眼快劫掠干净桌上的食物,看也不看她们地冲向楼梯口。
但小二已经上来,显然没少交手,见他就吼了。
这下子反身就冲向了严青,严青不动,府卫迅捷踏前阻拦,四个人竟然挡不住他的攻势。
“小姐!”紫莲尖叫一声,闪到一边。
严青也一闪,同时伸出了脚。
小贼冲式太猛,嘭摔倒了地上,严青知他有神力,一脚踩在他后颈上,府卫也七手八脚摁住了他。
严青才绕到身前蹲下,看他脸红脖粗地挣扎:“你惊到我了,知道吗?”
小贼愣了一下。
“呸!”
却喷到了地上。
严青看出他有意前,已按住他脑袋,一掌“啪叽”把他的脸摁在木板上,感受他反抗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另一只手捡起从他穴口掉出来的花生,捏到他瞪圆的眼前:“这些,都是我花钱买的,你要了就要了,怎么最后还反要攻击我呢?”
“擒贼先擒王!”
严青气定神闲:“……不错,还懂兵法呢。那你可知胜者王败者寇,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都得听我的,你认不认。”
“你、你要作甚!”
“你原来要做什么?”
“擒了你,出去。”
严青看了一眼走近前来的楚词,再问:“嗯?以你英武,不难冲开店家,为何绕道擒我?”
没有小牛犊壮实,却有小牛犊冲劲儿的贼人喝道:“你傻不傻!我得罪店家,他们一见到我隔三条街都赶我了,怎么还会让我再进来?!”
“嗯?”严青失笑,看到他很难不想到小桃,现在也改名紫陶了,“那你就不怕得罪于我?”
“怕什么,你又不常来。小鬼难缠,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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