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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国,才是最难过的难关!”大闺女言辞凿凿说!
    房间里嗑瓜子的婶子、瞧着电视不眨眼的小孩都听呆了,恨不得暂停电视机,集中注意力听徐好好说话。
    “别的关有孙大圣他们在,可这个关得唐三藏自己过,这是情关……”
    程宝珠脸蛋通红,你个小屁孩儿,才几岁啊就说什么情关不情关的。
    外头说的火热,房间里也不逊色。
    这对父女在今晚可是大出风头了,徐川在显摆自己的生意经,闺女则才把肚里那点儿墨水倒腾个干净,从西游说到当时的社会环境,程宝珠心说这玩意儿她也没讲过啊,这姑娘又是从哪里听的?
    最后,正兴奋的大闺女不晓得从哪里提溜出她的小提琴来,愣是给大家伙拉了一首《敢问路在何方》!
    我去!
    “啪啪啪啪啪——”
    房里房外,几乎所有人瞪大眼睛,爆发出震天的拍掌声。
    “肩膀二胡!”
    有人这么说,激动极了呢!
    这回徐川说的不仅得有生意经,还有教育经。老坑村的教育氛围和周边村子比起来算是浓厚,村民们对教育看得重,纷纷问徐川孩子是咋教的。
    徐川嘴角的笑容压不下来,可还得谦虚地摆摆手:“哎,就那样……”
    可说着说着,瞅见村里老少爷们,婶子大娘那一双双透露着羡慕的眼睛时,徐川心里的那股嘚瑟劲,忽然就消失了。
    就跟圆鼓膨胀的气球,“噗”地一声,突然被放了气。
    连好心情,也瞬间消失。
    他想起往事,什么往事?
    当年他瞧见有些同龄人刚从学校读出来,就被爹娘送到工厂中,接爹妈的班,端上铁饭碗。
    徐川当时羡慕啊,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看到那种不好好干活的混小子,恨不得以身代替。他当时就想,让他当临时工,在锅炉房干活都成。
    反正无论如何,都比下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来得强。
    月上柳梢头。
    清冷的月光照在乡间小路上,周围蝉声响个不停,偶有不知名的昆虫声附和。
    徐川拉着程宝珠的手,慢慢往村尾走去。
    走向他们最初的家。
    早在两天前,江玉兰几人就把他们村尾的房子给收拾好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夫妻虽未住在家中,可房子时时有人维护。
    江玉兰只要住乡下,几乎每天都要去村尾的房子一趟。李翠芬也隔三差五的去摘菜,村尾房里的那片菜地如今还在种着菜呢。
    房子就怕没人气,再加上徐保国和徐河隔两个月除一次草,隔半年扫一次灰,每当过年要大扫除时,老屋一家人也会来村尾大扫除。
    所以,房子维护得很好,看着就是旧了点儿,但没有哪里破了哪里漏了。
    程宝珠心中也感慨,牵着徐川的手,两人十指交合在空中晃悠,她问:“你在想啥呢,怎么一直蔫了吧唧的。”
    不应该呀,心情怎么这么低落?
    难道是因为散场了,热闹消失了,心里就空虚了?
    大闺女拿着手电筒,在前头左张右望地走着,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很新奇。
    徐川就觉得,闺女今日的模样,和宝珠结婚那天被他背着回村里是一模一样。
    他望着不远处的学校,叹气:“我总觉得我没什么东西可高兴可得意的,我心里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这是不是有病。”
    徐川都没好意思说,自己竟然升出点儿微妙的负罪感。
    莫名其妙的,在和村里那群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沟壑纵横,手中染了永远洗不去的黄泥色的村民们对视上时,他心中忽然一酸。
    夜色里,徐川轻轻地瓮声说:
    “我总觉得,我这样不是闯出去了,而是背叛出去了……”
    背叛出去?
    程宝珠没怎么听懂,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徐川此刻的失落的心情。
    她攥紧徐川的手,像是给他传递力量。
    “唉!”
    半晌,徐川叹息,道路总有尽头,他们终于到达村尾老屋。
    “妈妈,这就是咱们的老家吗?”大闺女眼睛亮晶晶地问。
    程宝珠点点头。
    是的,这就是咱们的老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吱呀——”
    大门被推开,程宝珠怔愣,恍惚间,她好似回到当年初次来这个家的那天。
    人生总能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儿,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心境和头次来时不一样,此刻心中蓦地一松,这里让人安心静心。
    房子的电灯泡被换过,打开十分亮堂。
    程宝珠和徐川没说话,绕着院子,把每处地方细细给看过去。
    土烤炉还在,瞧着是经常在用,而且完好无损。
    那颗柿子树也生机勃勃,树上已经挂了青涩的小柿子了,瞧着今年应该是柿子丰收年。
    还有程宝珠当年强力要求建的厕所,没变,一点儿都没变。
    她当年上厕所时无聊,在里头用黑色木炭写了几个字画了几个火柴人,都还在墙上呢。
    看完一圈,徐川就拉着闺女,挨个地方给她介绍。
    “这是你的摇篮,你爷给你做的,你有的时候非要人抱,就把你放在摇篮里。”
    徐川说着,含泪摩挲一遍摇篮。
    大闺女也感性啊,听着好感动。
    徐川又说:“这是你的小竹床,是你大伯做的,说怕你夏天热,我记得在你六七个月的时候,那时候天热啊,就在这竹床上午睡。来,你摸摸,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夹肉,你大伯用了大功夫才做出不夹肉的竹床。”
    大闺女眼眶红了,用手背擦擦眼泪:“我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往后记得就行。”
    徐川笑着摸摸闺女的头。
    随后心说:所以你刚刚还敢让你爷爷给你扇风,让你大伯给你削苹果,你好大胆子你!
    等过两天,你就下地给我清理杂草去,到时候看你还充不充家里的大王!
    当年闺女是跟着他们夫妻睡,可家里在建房时也是有预留闺女房间的。前几日江玉兰也把房间给整理了出来,闺女就睡到她自个儿的房间去。
    而夫妻俩的卧室中,两人失眠睡不着。
    月亮皎洁明亮,透过窗户落在房间里的地上。
    他们床铺摆放的位置使得他们并没有觉得月光碍眼,反而这种一转头,就能看到地上洒满银闪闪月光的感觉特别惬意美好。
    床垫很软,竹席冰凉,被子薄而轻,没有异味,反而是干净的皂角味和太阳味。
    温度呢?也不高,铁疙瘩给带回来了,程宝珠一口气给降了六度,这会儿温度正舒适。
    可他们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那就干点没睡才能干的事儿。本来以为累得直喘气后能入睡,结果还是不成。
    程宝珠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忽然问徐川:“你是不是又想干啥啦?”
    果然,最了解对方的人还得是他们夫妻彼此。
    徐川点点头:“我就想着,村里人对教育这么重视,可又腾不出什么钱来盖个好学校,招个好老师,所以……”
    “所以你又想帮忙?”程宝珠就问,她纳闷说,“你钱够吗?你不是说还得和酒厂合作,去市里选店铺,再加上给村里修路,承包座山,修修老家的房子,钱真的够?”
    程宝珠没有不同意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徐川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徐川转过头,眼神意味深长。
    从前他媳妇儿还会管着他的钱,如今她自个儿兜里钱都能铺满床了,也就再也不稀罕他的钱。
    看来,宝珠是真对他有多少钱的事儿一无所知啊。
    宝年私房菜馆挣钱,比起程宝珠的药膳馆来说毫不逊色,两者差不多。
    但宝年只能算是他所有产业中,每年的利润最少的那个。
    最高的是啥?是嘉年福。
    嘉年福如今有多少家店?首都有五家,海市有四家,其他省合起来还有六家。
    那第二高的呢?则是小宝年了。
    平价菜馆靠量赚钱,因为味道好,扩张速度也不慢。总共有八家,如今正计划着再开两家。
    徐川不怎么花钱,程宝珠每天待在药膳馆中也没时间去花钱。
    胡同里的人如今可算都明白了,这两夫妻是他们那儿最有钱的人,但人家不稀罕什么海参鲍鱼,反倒喜欢那不要钱的脆嫩嫩的野菜!
    再加上他们添置什么东西,比如说衣服、每天的牛肉、羊肉、水果和奶粉啥的,程宝珠都爱去系统商城中买,所以用到钱不就这么攒下来啦。
    徐川眉梢又挑了起来:“别说一座学校一条路,你让我盖两座学校两条路也轻轻松松。”
    程宝珠撇嘴,嘀咕:“啧啧,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本想说声你都快成资本家啦,忽然想想,她自己也挺有钱的,骂徐川可不就是骂她?
    于是程宝珠闭嘴,半天后磨蹭着说:“你建就建吧,可钱得给咱们家留够,不许拍肿脸蛋充胖子!”
    “嗯嗯,我不会。”
    徐川想,他们村才多大呀,小孩儿又有多少呀,建个学校哪里要很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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