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殷笑了笑:“这就得多赖你那好母妃了。”
西城公主抵达皋京之后,因虞太后和燕殷都在南边,尤其虞太后,莲太妃没两天就打发她南下褒陵了,说让她给虞太后尽孝。
这确实也是莲太妃能做出的事情,她向来不在意儿女,她只在意自己。
一阵绞心的痛楚,荣王胸膛剧烈起伏,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这一刻真的恨极了,恨他那狠心的母亲!
一阵衣摆拖拽摩挲的声音,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被押了进来,她五官与荣王五六分肖似,只眉眼羸弱,脸色苍白。
对比起当年的稚龄小女孩,此刻的她长大了,也沧桑了,施了脂粉但掩盖不住手颈皮肤的蜡黄,瘦得仅剩下一把骨头。
“哥!哥哥——”
西城公主大概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哥哥,血葫芦一样的哥哥,她饶是因为自己的待遇心生不祥,但这一刻还是不禁大惊大悲,拼命地挣扎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放了他,放了他——”
要说西城公主远在外域,魂牵梦萦的只有她的哥哥和母亲,母亲让她伤心难过,精神支柱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哥哥了。
悲怆落泪,大急大恸,从小木讷胆怯又极畏惧燕殷的她,竟然挣扎着要扑向燕殷,瘦削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道。
但她的嘴巴很快被人捂住了,一个耳光扇过去,直接打掉她几颗牙,西城公主扑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身。
“你!!”
荣王恨得双目出血,“放开她!放开她——”
哐当哐当锁链大作,燕殷用丝帕擦了擦手,冷冷回头,“我不但不放,我还能杀了她!”
“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剐足三千六百刀而不咽气,让她成为一具骨架子,再痛苦挣扎地死去。”
二选一。
“你现在就可以选。”
燕殷从来都是个残嗜冷血的,别说一个异母妹,哪怕是十个,也不会让他眨眼一下。
他挥挥手,西城公主直接被绑在刑架上,“撕拉”一声,衣物被撕开,一个施刑手熟练用拇指试了试薄如蝉翼的刀刃,落在西城公主的脊背上。
一刀划下去,鲜血立即溢出。
荣王剧烈颤抖着,他仰起头,终于嘶声:“别,别!住手,住手!!”
“啊啊啊,我听你们的——”
……
诱杀计划也很简单,有了荣王这一强而有力的筹码,并不需要多添琐节。
燕殷的秘密基地并不止一个备用地点,选取合适的一个,让荣王亲笔写上一封信,说有进一步的线索,很可能能揭开那灰衣人的真面目,对方必会上钩。
燕殷眉目阴森,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虞太后亲子,在刺青褪色变形的那一刻起,基地里有一部分的囚犯,就是他原来身边伺候的人。
他极力想弄清背后的人和自己的真正身世,可查到一个灰衣人就戛然而止。
没想到燕长庭那边也知道这个灰衣人。
燕殷阴沉着脸摩挲着写好的信笺,侧手一递,傅有德立即将其装封上漆,用了荣王的私印
燕殷接过,递给黄涛。
黄涛是唯一完好无损的,因为他当时身上那两封信,有些熬刑熬不住的,已经透露了黄涛先前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燕殷淡淡对黄涛道:“你主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
黄涛回头看了一眼正被解下来的荣王以及西城公主,一咬牙,掉头去了。
接下来,就是设伏了。
要擒杀燕长庭,非燕殷身边的顶级暗卫不可。
对此,暗卫首领燕一只简短道:“小虔王功力极深,伏杀不可采用寻常手段。”
寻常的,那些什么箭阵啊伏兵啊群起而攻啊之类的,统统都不适用,这些普通人的存在绝对不可能瞒得过燕长庭的,他还未接近,就必定被发现了。
所以,唯有燕殷身边同等级别的高手暗卫亲自动手伏击,最多在荣王身边放两个人,不能更多了。
所有人,都至少要退出一里之外。
如此,方能保万无一失。
燕殷点头:“你们说得有理,好,立即去准备吧。”
“是!”
现在燕殷身边的暗卫高手还剩三个,一个负重伤还在养,不过被燕一紧急召回了,让他守在燕殷身边。
他和另一名暗卫立即去勘察地形,这次务必一击必杀!
荣王则正在被包扎,层层伤口,被隔绝气味的膏药和油布一层层包裹,再熏以他惯用的香料,经过暗卫鉴定,确保不露痕迹气味。
荣王的伤可不轻,不过并没有碰他脸颈和手,这般一番整饰之后,套上他惯常穿的宝蓝色修身便服,再灌一碗参汤,除了脸色稍稍苍白些,表面看起来已和平时无异了。
荣王盯着燕殷:“让西城和我一起去!”
燕殷哈哈大笑,拍了拍荣王的脸,“你这是把朕当傻子呢?”
他怎可能给他带着西城临阵倒戈的机会?
哪怕一丝,都不可能。
燕殷笑声一敛,冷冷盯着荣王:“如今中原烽烟四起,朕无意和西耆再起纠纷,你办好了这件事,朕就把她放回去。”
万万没想到,让人如坠苦海的和亲,如今竟然成了保命符。
“否则……”
燕殷阴笑两声:“朕让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去吧。”
荣王跄踉一步,被推着前行,他痛苦闭上眼睛。
燕殷看了看左右,“盯紧他。”
左右已经乔装妥当的二人,“是!”
一拱手,迅速跟上。
午后,天阴沉沉的,乌云在盘旋,犹如一头张着嘴的凶兽吞噬一切。
燕殷迅速控住了整个行辕乃至胥州,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并部署完毕,别说地面传讯,就连飞鸽传书也没机会传出去,隐隐察觉不妥的外围眼线只能干着急。
机会千载难逢,他志在必得,一切俱已布置妥当。
杀机无限。
今晚的后半夜,将是燕长庭与那沈箐的死期!!
……
而沈箐这边,也确实没有发现不妥。
从一开始至今,荣王给予他们的真诚帮助实在太多了,在没有任何值得猜疑的痕迹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去怀疑这么一个一直真心待他们的人。
而黄涛,他固然和沈箐他们很相熟,也恨极燕殷了,和对比起荣王和西城公主,高下立见。
忠心耿耿的他,明知道沈箐燕长庭遭遇不测之后己方下场未必会好,但他别无选择,还是咬紧牙关做了。
“原来祈哥哥发现了新线索,难怪了。”
“虞太后又卧榻了呀?可惜了,也不知她最后能不能知道燕殷不是她儿子。”
沈箐翻了翻信,恍然大悟,难怪荣王没空来个信,原来之前忙得慌,“行,那你赶紧给他传个信,我们这就过去!”
燕殷这个诱饵下得好,说实话,灰衣人的存在已经让燕长庭和沈箐高度警惕了,尤其燕长庭,简直到了芒刺在背的程度。
他不介意御外敌,哪怕对方强得惊人,但这种悄然无声不知何处被窥视于核心的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忌惮了,甚至比司马超那个疑似符简的内奸还要更让他如鲠在喉。
无处觅踪,无迹可寻,偏偏对方似乎对自己一清二楚,还有比这更让人糟心的吗?
几乎是马上,燕长庭和沈箐就决定先让张云百里珍二人护送重伤员们转到泗原西关,等一等他们,他们立即率人先赶往鸣县一趟。
这个备用地点在鸣县,不远不近,既不近胥州,也不近西垣,大概在两者之间,目前属于朝廷势力后撤有点碰不到,而盟军也未曾彻底覆盖的地方。
——太深入朝廷势力范围怕燕长庭不上钩,燕殷也是煞费苦心。
这不涉及战线,百姓们虽有些紧张,但大体还是比较风平浪静。
山区备用点那河流确实途径鸣县,去往褒陵也算路途顺遂,确实也是个很适合充作备用落脚点的地方。
无他,因为是真的。
九分真,一分假。
嘚嘚的马蹄声,从羊兴古道旁的荒原旁过,很快有飞讯传回去给燕殷,“陛下,他们过去了。”
“很好!”
夜色里,燕殷眉目凌厉。
他的御前禁军,并不敢安排上前,慎防惊动燕长庭,所以这一场设伏,核心在于毒雾以及在他的两名暗卫。
现在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天衣无缝。
“好一个沈三娘!”
因为营救沈恬,沈箐终于浮出水面。
因为前世,燕殷是认识沈箐的。
燕殷切齿恨极。
“这两个人,都该死!!”
得飞鸽传书确定燕长庭一行人已经过去之后,燕殷也动身了,他命人押上西城公主,他将会在一里地之外的高坡,遥遥俯瞰燕长庭沈箐的死期!
……
蹄声过了羊兴古道,燕长庭沈箐他们就弃马了,深夜的马蹄声还是很让人瞩目的,他们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一路和黄涛一起,一行人边走边寻,有荣王的人接应,也很快。
到了鸣县远郊的那目标野庄附近的背风处,黄涛一喜:“主子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