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听罢唾沫差点呛到了喉咙,论及挥霍谁人比得过面前这个小祖宗,温娴再怎么浪费恐怕也抵不过第五辞随口押注,砸在赌桌上的真金白银,如此一对比,只怕某人要无理取闹得多。
“少爷你说话可真够阴阳怪气的,要我说温小姐看不上你,那还真是有一百个理由,人家喜静你喜闹,人家爱读书你爱练武,人家日子过得清简而你老是花钱大手大脚,这完完全全两种风格,任谁都看得出来不般配。”
孟天话糙理不糙,脑子虽笨可问题看得却很透彻,第五辞倒也不怪罪他的僭越,甚至萌生出了要替温娴觅得良夫的歪念头。
“她不是喜欢付淮安那样的吗,我就投其所好,往付淮安身上下猛药,她不是讨厌我这样的吗,那我更要发挥长处恶心她个够!”
“哈?”孟天的脑子已然完全跟不上第五辞的思路,他、她又加上另一个他?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掰扯明白,怎么又多了另外的第三者?
孟天垮起个脸,哭丧道:“你与付淮安怎么又投其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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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婚前的第五辞:我对着天对着地对着祖宗牌位发誓,我死都不要和温娴成亲!
婚后的第五辞:真香!
第十章
第五辞心里憋着大招,又悄悄打了几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绝美计划,还没与人商议,就乐得半天合不拢嘴。
到了晚间,他越想越高兴,连米饭都多吃了两大碗,肚子填饱后人就容易犯困,第五辞一夜无梦,到第二日精神头更足,跑到侯夫人房中嘘寒问暖,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
等把侯夫人哄得出了门,他立刻叫了孟天过来,一番前缀嘀咕完,末了才来吩咐正事。
“你去温娴常逛的那家书坊,以我的名义购置一批书册,另外字帖、山水画什么的也多拿上几幅,总之挑最好的,最有收藏价值的,然后吩咐店里的伙计跑跑腿,给温家大小姐送去……”
说到这里第五辞才终于道出了重点,他望向孟天懵然无知的脸庞,一掌拍在他的肩头,郑重道::“不过得打着付淮安的名号。”
孟天更懵了,砸吧着嘴,好半天才回神,奇怪道:“这天大的好事干嘛要落在付淮安的头上啊?他躺着就能赚一个人情,白瞎少爷那么多银子。”
“我自有我的考虑。”第五辞故作高深地说,再一抬眼,不满孟天的榆木,拧眉问:“你记住了没?两三句话的事,可别再给我搞砸了。”
“记住了,以少爷的名义买东西,完了又以付淮安的名头送给温大小姐,我都记着的,保准给您办得妥妥贴贴。”孟天支起脸,拍着胸脯作担保。
有了这句话,第五辞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打发孟天出府办事,自己则换了身衣裳,拉上金佟二人继续去城里逍遥快活。
孟天一路小跑着往书坊赶,边跑边嘀咕着第五辞交代的话。
“以公子的名义买书,再以付淮安的名头送给温小姐……”
“以公子的名义,再打着付淮安的名号,最后给温小姐……”
“以公子的名义打包一起送给温小姐……”
孟天一鼓作气,肯定道:“没错,就是公子让买书,然后以他的名义打包一起送给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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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好,日头足,春日阳光充沛,暖和得让人像是沐浴在热汤中。
可温娴却觉晒得慌,她不愿出门,每日都要花上大半的时间窝在屋内。
丫鬟们得了空便聚在一起踢毽子,小姑娘们活泼又好动,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院落。
温娴坐在一旁绣绢帕,偶尔抬头看她们玩耍,心里也跟着泛起快意。
小姑娘们围成一个圈,单脚踢毽,轮流传递,看似简单实则极费精力,云烟玩兴足,普通的游戏在她身上也能玩出另类的花样来。
于是大家都不比赛了,全聚在一起看热闹。
毽子高高抛起,云烟转身用脚去勾,既不让它落地,又要完成相应的花式动作,她左右脚轮流使力,绕着花坛转圈圈。
正是欢愉之时,忽然一晃眼,瞥到院墙边略过两个男子身影,她再一细看,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云烟把毽子收入掌中,又往前跑了两步,一脸奇怪道:“咦?赛掌柜怎么来了?”
温娴扭头望去,果然看到小厮领着一位儒者正朝这边走来,后头跟着几个伙计,抬着几个看不出名堂的大箱子,憋得满脸通红,呼呼直喘粗气。
赛掌柜步伐轻盈,嘴角含笑,远远瞧着一副慈蔼模样,来到温娴面前,拱拱手道:“小姐近来可好啊?”
“甚好。”温娴答完又问:“只是不知掌柜找我可有什么要事?”
“老夫不请自来是为买主走一趟差事。”他侧身绕到箱子后,打开锁扣,指着其中一箱典籍说:“这些都是公子为小姐订购的书画,我不才,依照小姐往日的喜好,自主挑选了一二,可能效果不尽人意,但求小姐打开看看,若有需要调换的,我隔日再给你送来。”
赛掌柜说得诚恳,言语间也瞧不出任何玩笑的成分,温娴却忽觉此事有些蹊跷,她一贯深居简出,少与人交际,且不论为何会有人大张旗鼓的给她送东西来,就凭其能这么精准地猜到她的喜好,恐怕也是个心思缜密的老熟人。
温娴轻声问道:“那掌柜的可否告知,送我东西的是何人,如此也好当面谢过。”
“哦,这个说来也无妨。”赛掌柜捻须笑了笑:“正是小姐的未婚夫——武安侯公子第五辞,前些日子他派贴身小厮来我这儿定购了一批书册,并命老夫尽早送至温府,我和伙计忙活了几日,这才带着东西上门。”
提到第五辞,在场丫鬟无不瞪圆了双眼,云烟悄悄附耳过去,跟温娴低语:“小姐,这事不会有诈吧?”
温娴摇头:“我也不清楚。”她转而去问赛掌柜:“会不会弄错了?”
“错不了,昨日侯府已有人过来付了结款,另外还预存了好些银两,说是小姐喜欢的话,可以随时过来取书。”赛掌柜摆摆手,笑眯眯地说。
他虽然也不太喜欢第五辞的行事作风,可买卖还是要做的,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温娴听得稀里糊涂,搞不懂第五辞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自知身份不讨他喜欢,怎么都不敢把这些日常男子投其所好,哄心上人开心的把戏安在第五辞头上。
温娴几番思虑过后,张口正欲与赛掌柜回绝,忽又听他拱手笑着道“告辞”,赛掌柜以伙计做事毛糙为借口,打算早些离开,温娴挽留不成,亲自送他出了府。
一刻钟后,她去而复返,刚一入院,云烟就凑了过来,语气满是震惊与质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公子哥儿哪能有这么好心,指不定背后又在使什么坏呢。”
“哪有那么夸张,这些东西不过死物,不会咬人也不会害人,且都价值极高,市面上难以寻得,他若真是憋着坏,又怎愿意花心思替我收集过来。”温娴拾起箱子面上那本《通鉴地理通释》,随意翻弄了数下,漫不经心道:“换个角度想想,他也许是在为上次的莽撞向我致歉。”
云烟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我宁可相信他是喝酒喝上了头,亦或是下人办差时说错了话,如此一对比,我倒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比较实在。”
温娴听后难得变了脸色,但却不是因为云烟所说的话,而是她妄议旁人且还如此不知轻重,现在是在温府,幸好没有外人,可一旦出了门,难保不会招来祸患。
“慎言!”温娴蹙眉道:“以后这些话莫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云烟福身应下,规矩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
恰此时,某位被嘲讽得体无完肤的大公子,正在味仙居豪情壮饮,大摆筵席。
第五辞做实了他花钱如流水的奢靡作风,刚从赌坊快活一番出门,马不停蹄又立刻上了酒楼,吆喝了一群昔日好友胡吃海喝,并且放下狠话说是见者有份,凡今日登上味仙居的人,无论身份几何,皆由公子辞做东,一应吃喝全部免费。
他这般作为既不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反而是为了闹出动静,惹来温府不满罢了。
毕竟按照温娴那种克己守礼的死板性子,此刻心里非把他嫌弃死,反正只要温娴不高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五辞沾沾自喜,殊不知外头传言早已转变了风向。
他喝得伶仃大醉,至黄昏时才醒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兴致勃勃地晃荡回了府。
侯夫人坐在凉亭中赏落日,旁边围了一圈丫鬟婆子伺候吃喝,左边的端茶递糕点,右边的轮着蒲扇赶蚊子,而中间之人淡定坐于雕花椅上,眺望远方,泰然自若,对于某人的出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第五辞本欲上前请安,可一见侯夫人这般,就觉得自己平白讨人嫌,反正也是挨顿骂,他懒得再去给人添份不愉快。
可等回到卧房内,他独自坐着回忆片刻,又隐约察觉侯夫人今日异乎寻常,淡定得仿佛换了个人。
以往他如此胡闹,挨打挨骂还算好的,严重些还要被关祠堂,一待就是两三晚,哪会像现在这般平安无事。
第五辞越想越不对劲,立马转过身要去问个究竟。
侯夫人斜睨他一眼,嫌恶道:“整日风风火火,永远没个正行,白费这张俊脸,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第五辞气势汹汹,张口就喊:“娘!你直说吧,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你都晓得了。”侯夫人轻执茶盏,悠悠地说。
第五辞茶水滚到喉咙,一听这话,差点没从椅子上当场蹦起来,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我就随便问问,竟真的有此事?”
侯夫人倒还奇怪:“你不是让孟天给温小姐送书画吗,我只是顺水推舟助你早点成事而已,否则按你那慢吞吞的乌龟性子,还不知有多久才能讨得人家姑娘欢心。”
“我讨她欢心?我那是……我是为了……”第五辞情急之下又不能直言,憋得脸都红了。
侯夫人反而以为他是被戳中了心事,加之首次与女子接触,脸皮薄,不好意思,徐徐安慰道:“别装了,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在外面花天酒地看似风流,其实背地里单纯懵懂,连情爱是为何物都不知道,你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我可是明白得很。”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乱套了,本来好好的一桩计划,硬被侯夫人插手进来,白的都能搅和成黑的,第五辞的苦心经营又化做了一汤泡影。
“你若是明白就不会插手我的事了。”第五辞长叹口气,满脸凄然,“这不是害得人家温小姐误会嘛,我真是跳进莲花池都洗不清了。”
他来回踱步,烦躁异常,却后知后觉突然回想道:“我什么时候让孟天送书给温小姐了?”
“孟天自己跟掌柜说的,就是打着你的名义。”侯夫人挑眉道:“全城百姓都看在眼里,这我可做不了假。”
第五辞听完一噎,顿时无话,阴沉个脸转身就走。
“去哪儿?”侯夫人起身问道。
第五辞头也不回,大喝一声:“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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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孟天可真有你的,下次少爷成亲的时候安排你做主桌!
第十一章
温娴前脚刚收拾完书册,后脚就听到仆役们议论第五辞白日出手如何阔绰,明着褒奖,暗地却在讽刺。
左右不过都是一些车轱辘话,狂妄、无礼、骄奢、放纵,连温娴这个内宅女子都多少有些耳闻。
但她不在意第五辞究竟又多奢靡,她只是奇怪为何有人早上刚送来物件,晚间就沉迷酒肉。
前后一对比,行事章法完全判若两人。
事后温娴也问过出府的小厮,但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也不怪大家伙奇怪了。
翌日温娴早起给付夫人请安,回来时经过后院小花园,碰巧遇到纸鸢遗落在脚边。
温府地偏,隐于闹市深处,宅子从旁沿伸出一条狭长的小巷,不时会有一些孩童在此处嬉戏玩耍,这些纸鸢想来就是误飞入院墙的。
温娴拾起掉落的纸鸢,用绣帕擦干净上头的污秽,转头吩咐云烟送去府外,但在转手的那一刻,忽见背部透有一行小字。
温娴拿过来,略瞟一眼,便已看清上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