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席玉端量了一会儿她的神情,语气平缓道:“好,我不会后悔。”
似乎是不等她反悔,谢席玉接着道: “我已经将此事告诉了陆晓,不过半个时辰,估摸便会前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陆晓风风火火赶到府上拍门,等程时一开,他便匆忙地大步走来。
走到两人跟前,看两人还在不急不慢地用着早膳,反倒是被气笑了:“这是成婚的大事,你们还在慢悠悠地用着早膳?”
两人似乎都见怪不怪,谢席玉正拿着一块糕点递到陆莞禾的唇边,笑道:“这块白玉糕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他的神情是陆晓从未见过的温和,深邃的目光只看着陆莞禾,而她也丝毫不客气,稍稍前倾,咬下一口。
陆晓:……
他的神情呆滞了几瞬,很快便有种自家姑娘被旁人抢了的后知后觉,更深感当初就是送羊入虎穴。
当初便是他离开陆家,路途遥远,照顾不得妹妹,才会让四皇子有可乘之机。可没想到如今却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横眉倒竖,摆出一副生怒的模样,斥道:“莞禾,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当初是为兄思虑不周,才让你先在谢府。”
面对亲生妹妹,知道她在陆家的坎坷不易,他始终没有下重话。
旋即他立刻对着谢席玉道:“你!为莞禾义兄,怎敢做出这种事?要是此事传出去,该叫人如何看待莞禾?是说她天性放荡,与四皇子纠缠后,留在谢府,又与你生了情意?”
陆晓气得涨红了脸,他从来都觉得谢席玉性子稳妥。即便是那次庆王叛乱,他不知为何谢席玉也卷入其中,但他从未怀疑过他的本性,而这次他也是全然放心谢席玉。
谢席玉自琼州回来后,深受皇上重用,已任从一品户部尚书,此来巴结奉承之人不在少数,更别说有谁敢当面斥责。而陆晓气昏了头,劈头盖脸地痛骂了起来。
纵是好脾气的人恐怕都会黑了脸,陆莞禾心底忐忑不安,原本这婚事便是她强求的,她只想陆晓少说一些,可惜自己却没有立场。
陆晓早年离家闯荡,浸染一身江湖气,行事难免冲动,有些话说完便后悔了,但又不好承认,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陆莞禾心生愧意,垂下头,乌黑的眼睫微眨,桌下的手轻轻拉了一下谢席玉的衣袖。
要是她是谢席玉,恐怕会委屈得不行。
没料到谢席玉竟忽然起身,撩开下摆,朝陆晓深深一跪。
如青竹般挺拔的腰背徒然躬下,连带着陆晓也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做什么……”
“长兄如父,我知道自陆老爷仙逝后,除了你便无人再管莞禾。此事席玉心意已决,请容席玉一跪。”
他身上的衣袍自然垂落,可腰杆却是挺直,连因此连带的折痕都极少。
这事的内情只有谢席玉和她知道,陆莞禾也不好在一边干看着,也扑通一声跪在谢席玉身边。
陆晓知道谢席玉说的不错,他和莞禾的娘去世后,起先陆平还稍加照顾,等他离家后,陈姨娘深受宠爱,陆莞禾贵为嫡女,却过得连奴仆都不如。
府上待她好的,也只有他这个兄长了。
原本他见莞禾与四皇子有了情意,心底也很是高兴。他许了莞禾正妃之位,元妻也早早离世,莞禾一过去便能执掌中馈,不用委屈求全,他也会竭力辅助四皇子。
中间却生了变故,四皇子改了婚期,从前许诺的正妃也改为侧妃了。莞禾不嫁,他也是同意的,既然他如今在,他不想让妹妹受委屈。
可万万没想到,从前莞禾带来的小少年已经是朝廷重臣,称作莞禾义兄,暂代他拒了四皇子,可没过几日,便在信上说要娶莞禾。
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陆晓一阵头疼,却听到谢席玉温声道:“若是为了莞禾的清誉着想,并非无路可解。”
“怎说?”
陆晓毫无察觉地已经跟着谢席玉的思路走,似乎此事听起来也没那么荒唐了。
“我与莞禾自小长大,众人皆知。而四皇子却是私下接莞禾来京,婚事左右也不过是四皇子和陆家知道真假。只要对外声称,我与莞禾早已订亲,在外只说我是莞禾的义兄。只是陆家与四皇子从前故交,我调往琼州之时,四皇子代为照顾罢了。”
言语恳切,毫无错漏。
这里民风不算过于闭塞,若是早订亲的男女确实可以同住府上。
陆晓也不知道该怪些什么好,声音也软了下来:“罢了,我陆晓的妹妹只有她一个,只要莞禾愿意,我便是愿意的。”
陆莞禾见哥哥松了口,顺手挽着谢席玉的臂弯扶他起来,点头道:“我和席玉一同长大,早已互晓心意,四皇子都是以陆家作要挟,我才一时失了理智。”
如今为了任务,为了暂时忽悠陆晓,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高了一截。
陆晓将信将疑地扫了一遍,才伸手拍掉了她扶着谢席玉的手臂,道:“你还未出阁,说这些害不害臊。”
“好了,父亲他们也快到了京城了,我先去探探口风。”
陆晓妥协地低下头,妹妹大了,这些事情也不便他细问,但只要妹妹幸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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