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寻常夫妇的清晨一般。
这样的谢席玉,反倒让她不自然了。
陆莞禾脸颊微红,小力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先出去,我还未穿衣。”
见她羞躁了,谢席玉浅浅笑了笑,退开几步,转身走向门外。
半个时辰后,陆莞禾才洗漱完,稍微用了些早膳,准备去前厅,才发现谢席玉已等候多时了。
她换上了一身淡紫流仙蝶凤裙,以一支银蝶钗别于发间,没想到一抬眼,谢席玉今日并未穿平日常穿的深青色长袍,而是同样也换了一身深紫云纹的锦袍。
他低眉看了一眼她身上所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道:“走吧。”
……
谢府前厅。
陈姨娘和陆方池坐在一边,另一边则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妇人。
陈姨娘边指着这位妇人,边骂骂咧咧:“就是你这穿这破烂衣服撞到了我身上,你在我女婿门口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她难得进一次京城,从前跟着陆平,见过最奢靡的不过是油伞绸缎,可进了京城之后,有许多她没见过的好东西。
她不想在陆莞禾面前丢了面子,特意去了京城有名的锦绣坊,看着几位贵妇人都穿着华丽,自己咬牙当了几个首饰,才加紧做了这身衣服。
谁知,才走到谢府门口,一个妇人便撞了过来。她心疼衣裳,又正好想在谢席玉面前表现一下,才拉扯着这个妇人进来。
陆方池在旁边附和几句,眉眼有些像陆平,可神态实在傲慢。
身子仰后,翘着脚,仿佛这里还是陆府。
陆莞禾一进来就是这么乱糟糟的样子,那位被指责的妇人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身上虽然穿着普通,但从坐姿来看,应该是经过训练了的。
她和谢席玉一同走了进来,里头的声音顿时一停。陈姨娘和陆方池皆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席玉和陆莞禾,连同陆方池翘起的脚也放了下来。
许久未见,当初那个任他欺负的小男孩早已是从一品尚书,周身华贵的气度似与他有天壤之别。而他却只能远离京城,永不得入仕。
想起这个,他看向陆莞禾的目光便多带来些怨恨。
而一旁的妇人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目光扫过谢席玉,眼中有些难言的激动。
陈姨娘是其中最先开口说话的,她转头看向谢席玉,面上是阿谀的笑容,道:“哎呀呀,是谢大人和莞禾来了呀,彩儿,快去拿准备的东西。”
她的声音尖利,招呼着。
彩儿从后面递上来一个小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珍珠饰品。
陆莞禾知道陆家靠近海边,渔船打捞的珍珠也多,这个需要花上点钱,但也算不得稀奇。
她也清楚陈姨娘上门所求何事,便婉拒道:“不用了,这些还是留给姨娘自己用吧。”
陈姨娘看着陆莞禾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冷冷地瞧过来,心头便是一阵怒火,想当初陆莞禾还是任她摆布的黄毛丫头,现在却口齿伶俐得很。
她忍了忍,又看向谢席玉,亲自接过那箱珠宝呈上,重新扬起笑意:“莞禾说什么客气话呢?再说,你现在嫁给了谢大人,也该是谢大人说收下还是不收下,我们可算是莞禾的娘家人,谢大人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话中分明是说若谢席玉不收下,便是轻视了陆莞禾。
而陈姨娘本也全不在乎陆莞禾,只要谢席玉愿意收了便好。
毕竟若不是谢席玉,陆莞禾又算什么东西呢?
陆莞禾微微蹙眉,心底满是不舒服,转头看向谢席玉。
谢席玉漠然地垂着眼皮,拇指轻揩茶杯杯盖,慢慢抿下一口,似乎一点也不急。
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陈姨娘只觉得手臂酸得厉害,再举着这箱珠宝,明日恐怕连手都抬不起。可如今已经话说在前头了,又不能放下。
终于她快撑不下去了,手臂偷偷往下松了松,正好此时谢席玉眼睫轻抬,缓缓道:“这么说,你是不将谢某的夫人放在眼里了吗?”
“啊不是莞禾那丫头……”
谢席玉没等陈姨娘说完,接着道:“再者,谢某只认莞禾的生母以及她的兄长为她的娘家人,而你又是哪里来的娘家人呢?”
谢席玉说的话毫不留情面,陈姨娘本以为他长相温润,是个容易拿捏的,可这番话却说得他面红耳赤。
她这个身份,确实上不了台面。
嫡庶有别,妻妾有别,只要她不是陆平的正妻,再受宠,也只是妾。
在她还在羞愤之时,谢席玉已经抬手命令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放进来的,程时,送客。”
“是。”
程时敛眉应道。
抬步向陈姨娘和陆方池走过去。
“唉唉唉你……”
陈姨娘气急败坏,放下手中的珠宝,叉着腰想要骂人。
“娘!”陆方池拉住陈姨娘,转头向着谢席玉道:“你莫要做得太过分。”
刚刚那位妇人还在旁边,而自己和娘却如此丢脸,陆方池从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若不是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谢席玉引荐入仕,否则他怎会来这。
他还像从前那样瞪过去,却兀地浑身一个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