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男孩面前。
她微微眯了眯双眼,身上的狠戾还没退去,就跟浑身插满刺似的,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男生连滚带爬爬了起来,连连向着眼前的老师喊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记小人错,求求了!放过我吧!”
“……”
在所有人眼中,明清此时此刻的模样,还有舔舐着鲜红嘴唇的的舌头,无一不在宣告她相当不好惹,
感觉似乎她张张嘴,
“滚”字,就要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
让学生“滚”,
对一个老师而言,
实在是,有失师德!
可,
这可是、明清啊……
秦主任悲催地抬起头,看到了对面楼梯口正对着他们的地方,
妈蛋果然有摄像头!文城中学什么都好!什么都好!所以设备相当先进玛德摄像头都遍布全校园无一死角!
秦老师抬抬腿,都想要干脆不管了吧!学生也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她跑还不成?
然而下一刻,
明清却忽然举了举手,
胳膊往脑袋后一抱,
表情从暴戾,恢复成了散漫状。
再一次、浅笑了起来,酒窝都往里凹陷,
甜美又柔顺。
学生都直接僵持在原地,就连秦主任都一愣。
上演一秒钟变脸顺便把气场都给切换的小明老师,像是没事人似的,
扭过头,
轻松地跟站在对面的秦主任,
淡淡道,
“你们有事儿就先去忙吧。”
“我一个人在这儿转转。”
“……”
“放心,走不丢的!”
“……”
“……”
“……”
那语气轻佻又傲慢,仿佛刚刚要杀人的气息全然不是她发出的。得到赦免令的秦主任赶紧将还在发愣的男生连拖带拽,边跟明清赔笑脸边扭头厉声让他们赶紧走,
“走!还不快走!”
“……”
明清背手抱着后脑勺,就往别处的班级走去,自由散漫看看教室墙外贴着的光荣榜,饶有趣味低头琢磨里面学生们写的新学期新目标,完全就是一个小甜妹的模样。秦主任揪着不务正业的男孩子们就下楼,还试图压低嗓子,跟他们说着,
“走走走!招惹谁不好招惹她???”
“这段日子没看过新闻啊!”
“……”
“老师!”学生委屈巴巴,“我们没那么容易拿手机!”
秦主任:“……”
“前阵子在江北打架、砸伤领队闹得沸沸扬扬,明清!就那个明清!”
“全国都在议论这件事,你父母居然没给你们看!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琢磨个什么!”
“……”
这些碎语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轻飘飘传入了明清的耳朵中。
明清抱着胳膊,俯身看理想目标,有个小孩居然写道——
【我要考xx体育大学!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奥运冠军!为国家争光成为全国人民都骄傲!】
……
年轻人,的确是天真、烂漫,
像是一朵花,在温室里毫无忧虑地成长。
明清想着,自己很小的时候、还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大杠上,
似乎也天真地说过这些话。
她慢慢悠悠地看,秦主任掐着三个学生早已消失在五楼下四楼的楼梯口,朗朗读书声继续飘荡,风静静地吹,
刚刚那点点小插曲,并没有在她心里掀起多么大的涟漪。
不如说、是已经麻木了。
这层楼大都应该是后面的班级,有理兼体育的没跟体育班,好多坐在最后两三排的小孩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觉,还有男生拿着圆珠笔,去戳前面女孩扎起的马尾辫。
明清走啊走、看啊看,她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回字楼的南墙这一段,秦主任下去处理学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但回来时应该还要再来这一边找她。
走着走着,越过南墙这边的三座教室,
西侧通向六楼的另一个楼梯口拐角处,
似乎还有一节藏在最里端的走廊之中。
那不是任何一间教室,教室没有那么狭小。
明清的好奇心犯了起来。
她见秦主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自己去找办公室也未尝不可,只是明清从小就喜欢一些刺激新鲜的东西,任何事儿都想要去探个究竟。
黑压压的空间,充满了神秘感。
明老师放下胳膊,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
晃晃悠悠,放慢了脚步,
往那一节掩藏在深处的空间,一点一点靠近。
读书声逐渐靠后,进入到光照不到的灰暗地带。空气也因为不透风,里面弥漫起不少粉尘,
棕色的破旧木桌,静静摆在红木门旁边。
像是个储物间,但又不完全是,一般的储物间基本上都是黑压压的,外面会有很多不要掉东西。
两扇门,一前一后,靠近楼梯口的后门窗户被人用一层纸糊住,
看不到里面的光景,但透过那纸片上淡淡道光,
能够知道,这里面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的。
明清走到前门去,就是好奇这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看看一些小玻璃仪器物理模型也还是可以打发一下时间长长见识。她靠近了最里面的前门,门口顶部的标牌已经被拆除,只剩下铁锈斑斑的一个看不出来字样的老牌子。
【杂物间1】。
“……”
还真是杂物间!
明清漫不经心转动视线,抽出手扫动眼前飞来飞去的尘灰。前门的玻璃窗没被贴,玻璃也还算干净,
可以看到,里面有光,透出。
明清将头往前凑了凑,慢慢贴近了玻璃窗,就是很平常的一个随意打量,光从里面往外透,她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
然而下一秒,
穿过玻璃窗,
却发现——
里面并不是什么储物间,也没有杂草丛生的高大书柜散落遍地的书籍。
整个空间被收拾的异常干净,像是最最普通的办公室,两张漆黑的办公桌拼接在一起,头对头,
墙角立着一扇很大的书橱,旁边吹落淡蓝色的窗帘,窗帘拉开、窗户也敞着,外面就是翠绿色的树丛,风轻轻往屋内吹着,野蛮生长的枝杈有几根稍稍落在窗户内部。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静静躺在窗户旁边的、办公椅上。
仿佛是在与世隔绝,又像是刻意地去享受清净,房间里除了他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什么老师,办公室的布置,却少了忙碌的姿态。男人悠悠闲闲地靠着座椅靠背,脖子架在靠背的软垫边缘,
前方的桌面,摆放着老师办公室里最常见的黄白相间封皮练习册,一打已经批完了的,合上放在远处的那一侧,另一边是还没批的,全部摊开,错落有致地放在距离桌边缘更近的正中央。
男人脸上倒扣着一本书,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看到旋转了九十度,向下垂的书本封皮上印有“语文”二字。
就像是批作业批的太累了,靠着椅子、稍微休息一下。
安静,
却又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明清一怔,压着玻璃板下面窗框上的手指下意识往下摁了一下,陈旧的门框,木头都是掉了漆的腐朽,
一折,
便断掉了。
咔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