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华大小姐只有十二三岁,还太小,和您也不合适啊。”小厮苦口婆心,面对这位说一出是一出的六少爷,他这个小厮太难了。
巩六抬手朝小厮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家少爷我很老吗?”
“您都十七了。”小厮冒死提醒。
“还差两个月呢,少爷我才十六,要多年轻就有多年轻,要多般配就有多般配!滚滚滚,快去订席面!”
巩六抬腿就要去找华大小姐,一撇眼,忽然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他转头看过去,那人见他看过来,转身快步走了。
“那个咦,那不是华大小姐的护卫吗?华大小姐还在公堂上,他怎么自己先走了?没规矩,长公主府的护卫看来不行啊,比金吾卫那群家伙一样,都是花架子,比起打架,不对,比起保护华大小姐,还要是本少爷这样从军营里出来的,你记着,回头挑几个行的,给华大小姐送过去。”巩六吩咐。
小厮头大如斗:“六少,护卫都是大老爷们,哪有给小姑娘送大老爷们的,华大小姐也不敢要啊。”
“华大小姐不敢要?瞎了你的狗眼,华大小姐她还有什么不敢的?绝了,你家少爷我长到十六岁,还是头回见到和我这么般配的小姑娘!”
第一一二章 你想勾引谁
想要庆功的不是只有巩六,史甲悄无声息走到华静瑶身边,低声说道:“姑娘,长公主来了,马车停在四季巷,刚刚有侍卫来传话了,长公主让您忙完了就过去。”
“我爹呢?”看到金吾卫给华三老爷开路的时候,华静瑶就猜到昭阳长公主一定过来了。
这个时候,若是不让她爹在公主娘面前刷刷帅脸,天理难容!
“三老爷正和江南春的东家在说话。”史甲说道。
自家姑娘在公堂上耀武扬威,史甲的眼睛一刻没闲,把衙门里里外外尽收眼底。
自从上次被华大小姐敲打过一顿,史家兄弟当中,至少有三个是开窍了,至于老四史丁,他开没开窍就不重要了,毕竟,人家天生神力,可以弥补脑力不足。
衙门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赵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华静瑶有些失望,她还想下堂之后把那厮引到小巷子里打闷棍,那厮怕是已经猜到了,溜得比兔子都快。
想到赵谦,大皇子赵谆便和黎府尹一起走过来了:“表妹,我让人在江南春订了雅间,你一定要去,秦崴和骆炯也一起去。”
华静瑶看看大皇子,又看看一脸严肃的黎府尹,问道:“黎府尹也同去吗?”
黎府尹摸摸胡子,他其实也想去啊,可是这个案子有张若溪涉案,他现在就要把案宗整理出来,转交大理寺,唉,大理寺那个王犟驴,也不是好相于的。
“本官一大把年纪,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掺和了。不过,华大小姐于本案有功,这一次本官一定要为你请功。”
华静瑶笑了,历来能做顺天府尹的,无一不是老滑头,且,还是能令皇帝信任的老滑头。
张若溪的案子,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那些将张若溪奉若神明般崇拜的读书人,脑残起来不会怪自己眼瞎,而是会想方设法洗白张若溪,维持那薄如纸的脸面。
总要有一个人出来受万夫所指,黎府尹有青天之名,那些人不会去惹,大皇子龙子凤孙,那些人不敢去惹,想来想去,只有她这个撕开张若溪虚假面具的人,才是那些人会惹也敢惹的
就如今天她站在公堂上,那些人捶胸顿足,就像是她这个小女子掘了他们家的祖坟。
若是她华大小姐从此消失于江湖,那倒也罢了,一旦黎府尹为她请功,立刻就会有沽名钓誉的渣滓跳出来,指责她一个女子参与破案是祸乱法纪。
可是华静瑶翻个白眼,她不怕!
而且,她稳稳觉得,这会是一个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好啊,那就有劳黎府尹了,真是太遗憾了,昨天您不在,没能亲眼看到我抽丝剥茧,找到尸体,查出真相,不过没有关系,我让苗红留下,和您详细说说,若是这还不够,我跟着您一起上朝,向圣上当面禀告也是可以的。”
黎府尹虽然老奸巨滑,可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大言不惭的人。
且,这还是一个小姑娘。
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名门淑女!
“不用不用,本官会尽所能,将华大小姐的功劳详详细细禀给圣上的,华大小姐放心吧。”
短短几句话,黎府尹几乎用尽生平之力,谁能告诉他,他为何要对一个小姑娘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皇子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快点带着小表妹离开为妙,黎府尹抠门又小心眼,万一表妹惹恼了他,他跑到父皇面前这样那样说上一番,自己还要去替表妹求情,得不偿失。
“表妹,黎府尹言而有信,你就放心好了,秦崴和骆炯已经去了,我们也快些吧。”大皇子说道。
听说骆炯也去,华静瑶就兴奋起来了。昨天她从凤阳书院出来,就被华三老爷催着回家了,没能与秦崴一起回到顺天府,也没能见到骆仵作交流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请教骆英俊。
“姑娘,长公主那边”史甲低声提醒。
华静瑶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公主娘,她对史甲说道:“你告诉我爹,我在四季巷口等着他,让他快点过去。”
说完,她就催促着大皇子快点走,兄妹二人在一大堆随从的簇拥下出了顺天府,上了各自的马车,浩浩荡荡向江南春而去。
案子刚刚审结,顺天府门前的围观百姓便纷纷散去,今天的案子太过震憾,必须要和街坊们交流交流。
随着大皇子和华大小姐的离去,最后一波等着和贵人打招呼的人,也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衙门口,这时只有几个扫街官奴在清扫那满地的瓜子壳西瓜皮,还有不知道是谁掉落的鞋子。
顺天府一侧有一棵合抱粗细的古槐,茂盛葱郁,如冠似盖,盛夏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照下来,洒下一地细碎光影。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大树后闪出来,目送着长公主府渐渐远去的马车,伫立良久。
“少主,该走了。”
浑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少年转过身来,那细碎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四季巷的巷子口,昭阳长公主伸手把车帘撩开一条缝,蹙眉道:“这孩子怎么还没过来,早知如此,就该让人去接”
昭阳长公主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前面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那人发髻凌乱,身上的袍子上满是皱褶,再加上一头一脸的汗
昭阳长公主玉手一抖,帘子上缀着的十几颗玉葫芦相互碰撞,玲珑作响。
他怎么来了?
真的是他吗?
昭阳长公主怔了怔,重又撩起了车帘,这一次,她看得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华毓昆。
昭阳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华毓昆,不,不能说是狼狈,应该叫不修边幅。
他是遭劫了吗?
头发不梳,衣裳也不换,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看那一脸的汗珠子,闪闪发光,就像是镶了宝石,他是想要勾引谁?
昭阳长公主四下看看,肉眼所及看不到人,长长的巷子里,没有她的马车,和前面越来越近的那个人。
第一一三章 叫我昭儿你找死
华三老爷的眼神不太好,十五丈以外,华三老爷六亲不认!
华三老爷有自知之明,为了避免对熟人视若无睹,他走在街上,从不东张西望,路边的媚眼抛来抛去,也只能看到华三老爷那完美的侧颜,而他看向远方时,那微微眯起的星眸,却又给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不羁。
此时,华三老爷便旁若无人地跑了过来,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前面有驾马车。
华三老爷眯起眼睛,那一定是瑶瑶的马车,可为何马车旁边连个人影也没有?甲乙丙丁呢?
华三老爷终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真没想到,顺天府衙门附近竟然还有如此冷清的地方,瑶瑶身边没有护卫,独自坐在马车里,万一有歹人,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华三老爷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转瞬之间便冲到马车前,撩起车帘:“瑶瑶,别怕”
话没说完,华三老爷就怔住了,他的眼神虽然不好,可是面前那张几乎和他贴到一起的脸,他还是认识的。
“昭儿不,不是昭儿,公主,公主”
昭阳长公主没想到华毓昆竟然会直接撩帘子,以前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没规矩。
放养了几年,他还真把自己当成那话本子里的风流子,撩帘子撩出人面桃花来?
他那个外室生的五丫头说不定就是这样撩出来的。
没错,在昭阳长公主眼里,五姑娘华静琳就是外室生的,若是有朝一日华三老爷添个枕边人,无论是娶进来的还是抬进来的,全都是外室!
“你称呼本宫什么?”昭阳长公主阴森森地问道。
“公主”面对艳光四射的昭阳长公主,华三老爷低下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公主前面呢?”昭阳长公主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里挂在树梢上的丝绢,冷冷柔柔,飘飘忽忽。
华三老爷的心也跟着飘飘忽忽:“昭,昭儿”
昭阳长公主忽然感觉鼻子酸涩,自从父皇薨逝后,她从公主变成长公主,就连太后也是直接称呼她的封号,新婚之夜,年仅十五岁的她望着摇曳烛光中美如谪仙的少年,心旌神摇,说出了自己的乳名:“驸马叫我昭儿吧,那我叫驸马三郎可好?”
面前的华毓昆被汗浸湿了衣裳,一缕青丝粘在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昭阳长公主忽然觉得燥热起来,这天气可真热啊。
瑶瑶已经十二岁了,可是眼前这人却丝毫不见老,分明还是初次见面时令她惊艳到撞到大树上的那个人啊。
“闭嘴,以后不许这样叫我不许如此称呼本宫!”昭阳长公主柳眉倒竖,真是气死她了,她强压怒气冷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做甚?”
“瑶瑶说她在这里等着我,我是来送她回去的。”华毓昆低眉垂目,昭阳长公主只能看到他乌黑凌乱的发髻。
“胡说,明明是本宫让人告诉她,我在这里等着她的”话一出口,昭阳长公主就明白了,这是自家姑娘故意的!
瑶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鬼点子了?对了,这阵子她总是和顺天府的人在一起,一定是秦崴骆炯他们教的,还有黎之明那个老不休!
“来人!”
昭阳长公主话音刚落,方才还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的巷子里,就出现了两个人。
“卑职在此,殿下有何吩咐?”
华三老爷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与马车隔开一丈距离。
昭阳长公主看着他那向后挪动的脚尖,瞬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是怕本宫吃了你吗?
你都能和野女人生孩子了,还这样没出息?
你是故意的吧!
你就是嫌弃本宫!
她咬咬嘴唇,冷冷地说道:“送华三老爷回府。”
这副衣裳不整的模样,还想在大街上招蜂引蝶,做梦!
两名金吾卫答应一声,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将华三老爷架了起来,几个起落,就消失无踪了。
昭阳长公主哼了一声,怒道:“跑得比兔子都快,本宫有那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