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是个讲究人儿,属于当了什么还要立什么的那种。最爱说的是一把老骨头实在不应再为国事操劳,免得总被言官暗讽牝鸡司晨云云。
皇帝陛下每年率领百官泣求太后临政的戏码都要上演一回。
这边铁慈含笑出殿,远远便看见萧常立在前殿中庭,她立了脚,仔细评估一回,觉得这位单论皮相,倒也算是挺拔俊朗好男儿。
毕竟是萧家选出来想要觊觎大位的人物,长相寒碜首失印象分。
萧常等了没多久,就听说殿下出来了,心中一喜,想着婚事有望,急急迎上一步,正要行礼,便见铁慈远远张开双臂,笑声清朗,“叔!哪阵风把你这贵客给吹来了!”
萧常一口热气被这声热情的叔呛回了肚子里,惊天动地一阵咳嗽。铁慈立命上茶上点心,围着他殷切询问:“叔,这是怎么了?这春风和煦也会着风寒?哎,你别说了,我明白,有了年纪,又旦旦而伐,虽说子孙繁茂了,可这身子骨也就够呛了,对了,我大表兄可好?二表兄可好?三表妹可好,四”
“殿下!”萧常好容易找到话缝儿塞进一句,“我和您平辈!您小时候叫叔那是口误!”
“哦?”
“还有,我的孩子每个都比您小”
“知道知道,最大的小我一岁嘛。同龄人呐。”
“殿下”
“说个笑话。”铁慈亲热地拉住他胳膊,“老夫少妻,天作之合。”
萧常一张还算英俊的脸色如铁扯如鬼,话也不说了,幽幽地盯着铁慈。铁慈一脸皇太女标准八颗牙齿雍容微笑,还张开双臂转个身给提督大人欣赏了一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身材。
萧常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柔韧细致的腰。
纤纤束素,便是如此了。
铁慈一个身没转完,忽然抬腿,长腿如电乍现又收,砰一声蹬上萧常胸口。
萧常猝不及防,蹬蹬退出三步,绊着门槛才停下,他愕然且怒,抬头看她。
铁慈却好像刚才那恶狠狠一脚不是她踢的,笑得温和,“叔现在果然不如当年了,一泻千里啊这是。”
手指亲昵地点点萧常,“孤劝你一句,要禁欲,禁欲哟。”
“殿下!”萧常声音阴冷,“您是在羞辱我吗!”
“是啊,喜欢吗?”
“”
铁慈一笑,吩咐一句送客,便要转身。
“殿下,您对我敌意如此,觉得我是来夺您皇位的。”身后人忽然嘎声道,“可您想过没有,以我在萧家的身份地位,以太后对我的宠爱,我便是不娶您,配上哪位实权将领之女或者藩王郡主,一样有那个机会,我为何非要求您?!”
铁慈转身,看他一阵,悠悠道:“那我还得谢您咯?感谢看上之恩?”
“殿下言重。”萧常站直身体,不卑不亢一拱手,“常心知殿下忧虑,求与殿下结秦晋之好,从此之后,鞍前马后,甘为驱策。”
“呀。原来你竟一片丹心,一身正气,一怀赤诚啊!”铁慈惊讶,“可你不怕辜负太后,辜负萧家吗?”
“萧家一心为国,臣更是对殿下倾慕多年,怎敢肖想殿下之天下?太后夙夜匪懈,只为铁氏皇朝劳心勠力,殿下快莫说这样的话,伤她老人家的心了!”
铁慈望定他,他一脸诚恳,半晌,铁慈双臂一抱,笑了。
不等萧常反应过来,她下评语,“既傻,且恶,还不要脸。”
她悠悠地往回走,飘飞的长袍卷起落花,笔直的长腿行步姿态雅致,步步生云霓。
“孤这样的身份人才,轮得到你这徐娘半老的鳏夫一脸施恩地来求娶?你的脸是十万林海呢还是三千大山,怎么就这么大呢?”
“殿下如此辱我,想过太后和萧家吗?”
不知何时萧常的声音已经近至耳侧,铁慈一转身,看见他近乎无礼地紧贴自己身后。
她没退,反而笑着凑近了些。
“再送叔一句。”
“贪财而去慰,贪权而取竭。”铁慈身量高,站在个子一般的萧常面前还比他略高一些,所以她垂头凑近萧常时,萧常脑中晕眩一片,只有那般闪光的齿,殷红的唇,和玉峰一般的鼻梁在视野中浮沉。
那般尊贵温醇的笑,只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其间凛冽的寒意。
“贪色纯傻叉。”铁慈在萧常耳边轻声问,“你,是个傻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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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记感谢第一天就赶来收藏留言支持的朋友们了,我写书从来不连开,半年以上的休息期,读者很容易便被各种新老公卷走了,原以为说开就开,想必一开始没几个人,却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一直在等我,意外之喜,说的便是这样的了。
今天送我斗篷权杖的朋友中,好几位十年以上的老粉,做过帝凰吧主的英俊,陪我从最艰难时期过来的咔啡,其实这时候,探个头打声招呼让我知道你们还在关注我的书,我便很满足了,有些心意不必付诸于太多表达,存在的意义高于一切。
这些年陪我走过来的那些人,因为恋爱结婚生子等等原因逐一离我而去,这是人生必有的规律,谁也无法抵挡,所以所有还留在这里的朋友,都是我所获得的最大的幸运和赐予。
也谢谢这几年为我操心的骨头,谢谢我大方可爱的船长,还有虽然相对较新却心意诚的嬛嬛,江湖相逢,即是有缘,我想和所有朋友们,缘分更长一点。
煽情完毕。翠花,上双份十八
第4章 贱皮子
“我啊!”
一声出石破天惊。
孟德成眼光向下一垂,傻了。
还没反应过来,美人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向下一抹,掌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薄如秋叶的利刃,寒光一闪,噗嗤一声。
随即抓过马桶旁用来塞鼻孔防臭的大枣,往孟德成嘴里一塞。
手指一挑,暖炉烤过的擦屁股的软绸霍霍飞起,在她雪白的指尖断成两截,一截塞住喷血的后心,以免血溅上帘子被人察觉。
一截落在她掌心,拭去指尖几滴鲜血。
一连串动作便如闪电,此时孟德成才产生第一次抽搐。
美人把他的头往马桶里一塞,人跪在马桶前,看上去就像醉后呕吐一般。
孟德成的手指疯了般在地上抓挠,挠得血迹斑斑,美人从容地将一物踢到他手边,孟德成立即下意识紧紧抓住。
雕花窗外传来一阵风声。
美人撮唇,也模拟出一段和这天气很搭的呼啸之声。
有人轻轻敲窗,道:“公子,后头已经清干净了。”
慕容翊嗯了一声,随即掀开帘子向外走。
此时却有人进门来。
慕容翊起初以为是那两个随从,已经想好了对策,不想一抬头,看见大王子慕容均大步进门来。
一边走一边道:“老孟,老孟,又喝多了?”
透过半开的门缝,还能看见他带来的更多的随从,站在门外。
窗外风声愈急。
此时要退回马桶间已经来不及,慕容均一抬头看见了他,“咦?”了一声。
慕容翊却好像没看见他,捂住脸低头便向外冲,指缝间隐约漏出一声哽咽,砰一声撞到了慕容均怀中,奇异的香气弥散,似乎有点像迷迭香,又隐约有点紫檀和广霍的香气,清朗又迷魅,轻俏又性感,说不出的魅力奇异,慕容均心头一荡,下意识抓住了美人的双肩。
这一抓才发现,美人衣领大开,从乌黑的发底看去,是一线延伸入衣内的雪白紧致的背线,隐约还有点红痕,如梅落雪。
慕容均咽喉发紧,很不雅地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美人的凌虐之姿,倒比那些见惯的诸般娇媚还更惑人三分。
随即他反应过来,想起传言中老孟的一些不良嗜好,皱起了眉,问:“孟指挥使呢?”
慕容翊头埋在他怀中,颤抖着指了指身后厕间。
慕容均见他恐惧之态,不由心生怜惜,隔着纱帘,隐约看见老孟扒着马桶在吐,肩膀一抽一抽,他皱眉,下意识不想面对污秽之物,便向后退,冷声道:“你清理干净再出来见我!”
里头唔唔声含糊,慕容均一边离开,还不忘记揽着慕容翊。
他退了出去,厕间里才冒出一个人影,一把推开身上的尸首,丧着脸捏着鼻子,看看外头,跺脚道:“糟了糟了完蛋了”
那边慕容均出了门,倒还记得体面,要推开怀中美人,美人却死活抱着他不放手,把一头秀发都摇散乱了,瞧来越发楚楚,慕容均心生不忍,便道:“我先带她安置,稍后再去前头。”
众人心领神会。酒楼里自然有给贵客安歇的地方,开了一间上房,四面都做了清场,慕容均一把抱起慕容翊,便要进房。
忽然远远一声咳嗽,长廊尽头出现一个身影,慕容均一看脸色大变,急忙把慕容翊往房里一推,顺手还把门给带上。
来人快步走来,慕容均端正行礼:“老师。”
来人捋着长须,和慕容均相对行礼,以全礼仪,语气却不甚客气,“大王子,养心莫善于寡欲。沉湎酒色,则敢行暴虐。您身为大王长子”
慕容均头痛地道:“均明白,明白了”
定安王对重视的儿子向来严厉,从成年起每人身边都拨了长史,专司引领训诫监督之责,还有专匣密告之权,是以对王位有心思的王子们,向来都头痛这些男嬷嬷。
屋外两人一路掰扯,慕容均连那屋门都不敢多看,生怕引起老师注意,隐约听得里头一些动静也无心理会,和自家长史拉扯着一路去前边了。
屋里门一关,绡纱披帛、罗衫、娇黄绣云翠百裥裙一一落地,累金钗、明月珰、碧玉钏叮叮当当在深红地毯上滚去,等到人站在窗前,已经是一身黑衣修长男儿。
一个年轻男子跟在他身后,飞快地将那些首饰衣裙捡起包好。
窗外风声又起,慕容翊回首。
夜风掠起他颊侧一丝发,跟惯了他的侍卫依旧忍不住屏息。
他女装容华极盛,艳色天成,半点不像男子。但他男装时,却又骨秀神清,乌鬓玉貌。绝不会有人能想到他能扮成那样的女装。
只觉得原来男人也当得起“惊为天人”四字。
辽东画师邬远道擅画美人,却在见了他之后摔笔封匣,叹“仙姿于前画不得,枉此一生绘红颜。”
慕容翊招招手,两人跃出后窗,消失在夜色中。
两刻钟后,慕容翊带着护卫朝三,匆匆穿过一处又一处院落,往王府中最远的休心院赶。
望朔之日,要陪母妃用饭,这是规矩。
经过的院落,起初灯火辉煌,婢女仆从衣着锦绣穿梭来去,那是王妃主母和得宠的几位侧妃的住所,越往后便越寥落,人声凋零灯火稀。
慕容翊耳力好,隐约听见王妃主院里有人吩咐“王妃说了,大王子今晚有宴饮,厨房里醒酒汤随时温着。”和金侧妃院子里“去叫外头豆香居重新开火做些可口点心来,给二王子舒舒心。”
慕容翊无声地在黑暗中弯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