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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慈有时候会猜哪家豪商会是师傅旗下,或许比想象中更多,也许只有当年的辽东巨富孙家能比一比,不过孙家已经败落很多年了,听说资产都被辽东王给吞了。
    还有没见过的师兄弟姐妹,铁慈也不探问,师傅是个神秘的人,还是心有天地的人,铁慈并不想轻易迈入她的天地。
    她怕那里不属于大乾。
    师徒两人在院子里,对着雕像挖完了果冻,云不慈抹抹嘴,站起身来,道:“你要出门了,给你件临别礼物。”
    第13章 礼物
    说着带着铁慈进了小楼,当着铁慈的面,摸了摸一个男孩铜像的小雀雀,打开了一道地道。
    地道比想象中简单,看上去就是个地下空间,一间间的小间关着门,有的里头还有刺啦刺啦的工具操作的声音。地道中黑黝黝的也没有灯,上头残余的光线射进来,铁慈看见墙边角落里,堆着个铁制的东西,看上去像个怪兽,铁黑的身体,半人高,辨不清形状,有些歪七扭八,大概率是个废品。
    她并没有多看。师傅这个地下密室看似简单,但她是第一次见,这说明这对师傅很重要。
    她并不关心其余师兄弟姐妹见过这里没有,她只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师傅能对她敞开密室,就是最大的信任。
    云不慈在最后一间密室前停住脚步,进去翻找,铁慈站在门外,听里头一阵翻腾的声音,夹杂着“咦扔哪去了记得在这里的啊”的嘀咕,不由汗了一把。
    不会是找什么卫生棉条吧?上次听她说过一嘴,说好用,正在研制,出来了给她一包,从此大姨妈来了跳跃翻滚无烦恼。
    铁慈觉得那东西也不错,作为皇太女,混迹男臣之间,姨妈期确实比较麻烦。遇见了好闺蜜也可以送一包。
    或者是师傅说过的助兴药,师傅常说人生苦短,日挣金银三斗,不如常睡小狼狗。
    铁慈觉得这个也可以期待一下。
    好一会儿师傅才灰头土脸钻出来,看她那造型,铁慈觉得自己对礼物的期待值大可不必太高。
    云不慈递过来一个灰布包袱,“用法和保养方法都在里头了,自己参详。平常收好了,小心走火。”
    又道:“当初用过一次,现在只剩两颗了。省着一点,不到绝对紧要关头别用。”
    铁慈便知道是助兴药了,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谢过收了。
    东西沉甸甸的,比想象中重,两颗丹药这个份量,不会掺了铅吧?
    反正也不是她吃,以后看上了谁,就请谁来一颗。
    云不慈送了东西,就搓搓手:“小慈,来一局?”
    若是平日,铁慈也不介意做个送钱的工具人。她和师傅师兄们开赌局,十有九输,不是她人笨,实在是刁滑无赖功力不够,今日却还有别的事。
    嘴上却答:“好啊,喊三师姐一起。”
    云不慈立即兴味索然:“那算了。”
    与钱有关的事,老三向来六亲不认,牌桌上谁也算不过她,作为师傅总被按在地上摩擦,不大排面。
    铁慈便趁机告辞,云不慈瞅她一眼,慢吞吞道:“被赶出去未必是坏事,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或许你能找到你的契机也不一定,要沉得住气。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对吧?”
    “最后一句水准颇高,师父胸有丘壑。”
    “当然。”云不慈得意地挺了挺她的丘壑。
    “师父。”
    “嗯?”
    “看在我不拆穿您抄袭的份上,我走了以后,麻烦您看顾一下我父皇母妃。”
    “啊呸,我有抄吗?读书人的事,那叫抄吗?死后五十年就没了版权你造吗?”
    “造。不白看顾,按日计算薪酬,价钱随便您提。”
    “那记在账上。”
    铁慈将灰布包袱往怀里一揣,告辞。云不慈看见她动作,怔了怔,刚想提醒,害怕赌钱的铁慈早已风一般走了。
    云不慈在她身后喊:“小心些!小心走火,搞出人命!”
    铁慈漫不经心摆摆手表示她知道了。
    搞出人命,她养着便是,多大事。
    清净寺方丈又亲自送铁慈出来,老和尚并不是因为铁慈的身份区别对待,纯粹是和号称不慈大师的云不慈关系好,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尼姑在和尚庙里挂单。
    但和尚如何和一个尼姑关系好,铁慈觉得还是尽量用纯洁的思维去看待,很明显就是不慈大师佛法精深嘛。
    要不然怎么会在当年她立太子要紧关头,太后派和少量皇帝派僵持不下的时候,师傅嘱咐她去清净寺拜佛,然后老和尚肯配合师傅,搞出了她一下车铁树开花的噱头,从而成就了她的皇太女之位呢。
    铁慈觉得就冲着师傅,这皇帝位也一定得拢在屁股下,不然她怕将来,积累的账单还不了。
    从清净寺出来,铁慈没有立即回宫,带着等在寺庙外头的丹霜赤雪,去吃盛都掬美楼的脆皮鸭。
    此脆皮鸭纯粹字面意义。
    铁慈在掬美楼有专用包厢,用小虫子的名义订的。小虫子在她面前是小虫子,出了皇宫,人家是人人趋奉的龙大伴。
    龙大伴一溜烟地先去包厢点菜了,铁慈后一步,经过一个半开着门的包厢时,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那铁十八不亏是个女人,小肚鸡肠,不就辞了婚?至于这样满城风雨地造谣你?”
    “是啊。皇太女又怎么了?咱就是不慕皇家!太女夫听起来好听,都不能入朝,岂不是耽误了我武双全的王兄,铁十八这安的是什么心!”
    “女人啊,要我说,生来就该相夫教子,本分做人。在合适的时候嫁人生子,操持中馈,伺候丈夫,侍奉公婆。祖宗规矩不可破,弱坤岂可压强阳?”
    “还不是铁十八运气好,皇朝无男嗣,牝鸡便司晨。一个女人做了皇太女,日日混迹男臣之中,时日久了,难免行事狂妄偏邪,想着和男人比肩,竟然搞起了选秀,到头来不还是自扇耳光,瞧瞧,那一道接一道的辞婚书,可不就是啪啪打在脸上,哈哈响吗?好听吗?”
    “前两日貔貅大街上,快马把地都跑薄了一层,做甚来着?紧着上辞婚书!”
    室内响起了一阵狂浪的笑声,有人道:“不过听说皇太女是少见的美人,如此倒也有些可惜。”
    “嗐!十二岁之前是,十二岁之后,皇太女出席朝会狩等事,都戴着铁面具。好端端戴什么面具?怕不是在那宫里,渐渐长残了吧?”
    “先不说残不残,就那个儿,便不敢恭维。一个女人顶天立地柱子似的,比男人还高,哪还有半分风情?”
    “对,王兄这人才家世,找什么样的美人不行,何必委屈了自己。王兄不似那位不讲究,是个温柔性子,还好生给了个台阶,我听说那西北小狼王,可是在辞婚书上大骂了呢!”
    众人便纷纷点赞,又赞王然厚道。便有人问:“王兄,你这腿可得装得像些,不然被那群东宫詹事府的老夫子们发现”
    忽然一个声音道:“不怕,不就一个断腿嘛。”
    室内众人一愣,感觉这声音不像辞婚的王然,一转头就见有人掀帘进来,微风轻轻掀起她的衣袂,众人顿时只觉得满眼都是腿腿腿。
    那大长腿含笑向众人点头,众公子哥儿还以为是谁的朋友,为此人风仪所惊,都痴痴颔首回礼,眼看着那双大长腿三绕两绕,便绕过了人群,直奔坐在最里面的王然,站定在他面前。王然正要起身施礼,那大长腿忽然手一伸,手里多了一根铁棍儿,对他露齿一笑,然后,手起,棍落。
    咔嚓一声,骨裂的声响如此清脆。
    满室死寂。
    好半晌王然一声尖利的惨叫才冲出包厢冲向大街,满街人群惶然回首。
    包厢里,惨叫声中,手持铁棍的铁慈,笑吟吟道:“看,这下就不怕被拆穿了哦。”
    ------题外话------
    预告一下,即将转男美人视角咯。
    第14章 请保持变态的形象
    “咔嚓。”
    一声脆响,忽然在辽东汝州某处庄园的阴暗地下响起。
    骨裂清脆的声音,在幽深的地牢里听起来分外的瘆人。
    一根木棍哐当一下扔在地上。木棍上斑驳的颜色,乍看像是纹路。仔细看却都是殷然的血。
    狱卒牛头踢开木棍,扭扭脖子,掰了掰手指,咧嘴一笑道:“这骨头,恁硬。”
    刑架上的人没有应答。长时间的折磨使他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一条腿以奇怪的角度斜斜垂在一边。
    地牢里只回荡着囚犯紊乱而粗重的喘息声。
    牛头有些焦躁。忽然抬头看了看,迅速换了谦恭柔顺的表情。低头退到一边。
    有人轻轻地自台阶上走下来。
    地牢上方缝隙里透出的一些微光,越过他的袍角。那是极其华贵的深紫色,妆花明锦质地,暗花四合如意连云纹,间饰如意头、金锭、方胜、古钱、犀角暗纹。以浅金线绣神兽纹样,兽尾以银丝织就鱼鳞纹,凶兽纹样从劲健窄瘦的腰身一直延伸至平直的肩头,在肩头以镀金黄铜五爪件扣住,垂下重紫玉缎披风,流水一般一直倾泻至地,步履间隐隐露出袍摆更为华丽的八幅海水江崖祥云纹饰,越发显得华贵威重,身姿颀长。
    顺着他线条优美的颈项延伸向上,看见的却是银白的面具,一直遮至额头,额头肌肤莹洁如玉。
    四面的牢丁和负责刑讯的牛头马面,都垂下头。
    “使主。”
    来人很随意地嗯了一声,走到刑架前,一根手指抬起犯人软垂的头颅,那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受刑之后的面容憔悴却依旧狞狠,只是这狞狠在看见面具男子的那一刻,便瞬间消逝,眉眼之间细微的惊恐一闪而过,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发起抖来。
    面具男子却像观赏美人一般观赏着这张脸,笑道:“想不到杨大人这般有志气。”
    那人嘶哑地道:“我忠心耿耿,无愧于王。”
    “可是有人说你身为辽东王宫宫军都督,却在王宫禁卫中安插私人,并交联大乾朝廷,有不法来往,在你府中,也搜出了不少盛都名产,你怎么解释,嗯?”
    “汝州望族,谁家里没几件盛都名产?那所谓私人,我根本不知道他和我有远亲关系,来自盛都。”那人悲愤地道,“你们这些无良鹰犬,罗织罪名,构陷忠良,你们才该下地狱!”
    他忽然挣扎起来,铁链在空寂的室内啷当作响,碰着了断腿,他发出一声惨呼,却又恨恨吐一口淤血,骂道:“尽管使出你们的伎俩!爷爷我说一个字便是你孙子!”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孙子。”面具男子摇头,低头看看这人的断腿,啧啧一声道,“忒惨了点儿,牛头,杨大人是尊贵人,你怎好如此粗鲁。还有,这狱中寒冷,如何就穿这么点?快拿点粗麻布来。”
    牛头便殷勤去找麻布,片刻捧了来。
    “这样披不住啊,再拿点胶来。要那种最黏的鱼胶。天可怜见,受了刑流了血,一定很冷吧?”
    他语气温柔关切,那杨大人反而无措了,怔怔地看着他。
    绣衣使是辽东王麾下一支秘密侦缉情报机构。不属于任何职级管辖,直接对辽东王本人负责。除了搜集境内外军情政情,暗中护卫大王之外,还享有对百官的监察提告秘密审讯之权,向来是辽东王手中带着暗刺的网,生着铁爪的鹰,王驾麾下百官,闻其名而丧胆。
    这个组织原本叫例竟门,意思就是进了以后照例完蛋的意思。后来大王嫌弃血腥气和阴气太重,给这个组织的人亲自定了锦绣蟒袍的制服,好添些堂皇之气,又改名叫绣衣使。
    绣衣使的成员,大多从民间搜罗各方才能。负责行动的骨干力量,则选取无依无靠的孤儿自幼培养,以养蛊的方式百里选一,所以人员个个精悍。
    眼前这位神秘的使主,没人见过他的长相,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也是孤儿出身,在组织内人挡杀神佛挡杀佛,逐步爬上高位,而他接任使主还是近年的事,他接连救过大王三次,深受大王信任。在上任使主遇刺身亡后,便被越级提拔。而他也不负大王爱重,上任不久,便不怕麻烦地设立密闻匣,鼓励全民密告,自己带领属下日夜甄别查办,由此揪出了好些隐藏在汝州的细作和居心叵测者。
    杨雄是宫卫都督,本是极受信任的大王近臣,但这样的要紧位置,难免为王者所忌。一旦事涉谋反,必然会受到严查。
    落到绣衣使手里,杨雄也不敢抱什么期待,此刻看见这位名声血腥的使主竟如此体贴温柔,心中寒意反而更甚,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自己身上刷了一层厚厚的黏胶,又将粗麻布裹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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