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的儿子, 恍然发觉自己跟儿子交流的实在太少！
平常她基本都在外面忙着，儿子读书的时候在寄宿学校，放假了又被自己塞到各种补习培训班，连好好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是不常有的。
一晃眼, 他马上就要成年。
不经意间, 那些闪着光的期盼的看着自己的目光，不见了。
他现在即使站在自己面前, 目光都是朝下的。
徐母在外手段强硬, 做事雷厉风行，以为这场谈话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
原本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
等到了面对面真要说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开场……
这种忽然陌生的感觉让她一阵心悸, 毫无由来的心悸！
仿佛一些从来都笃定的东西, 仔细去看，其实是虚无的，一戳就破的。
“你……”
她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有些后继无力。
徐.州泽沉默的盯着实木地板上一圈深色的纹路，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他每个月都会等的那位阿姨，被自己的母亲, 亲自接来，又亲自送走了。
等她下个月再来, 对他转述的一些言论，极可能都会先向另一位进行申请。
审批通过后，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有些事情，他的母亲肯定已经知道了！
比如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关注的某位女孩。
以她做事的风格，现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来，说不定连人家的生辰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
徐母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代表自己的儿子不了解她。
那些翘首以盼的日子里，他已经了解的太多。
她要说点什么，徐.州泽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数。
“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
徐.州泽终于抬头，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睛里冷冷清清，无波无澜。
徐母没想到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深夜长谈，会是以这种方式开场。
她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一阵空落落的，好像摸不着实地一样。
她一时理不清，决定先放一放。
徐母冷静片刻，最后决定开门见山，“徐氏集团准备成立助学基金，景家姐弟可以得到相关资助，直至他们成年并且完成学业。”
徐氏能有今天说到底其实全靠徐母。
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有背景又手腕了得！
徐父农村出身，除了出色的外形条件和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名校背景，其余哪方面都谈不上条件优渥，他和徐母在身份背景上，更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徐父能娶到她，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些尚且不谈。
徐母看自己儿子没准备接茬，只能继续打出手中的王牌！
只听她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劝解。
“你知道，姐姐景瑶早就完成了九年制义务教育，村委会没有理由再对她的学业进行资助，能负责基本的生活保障已经非常不错了。”
“如果她不继续读书，过两年，为了负担弟弟的学费和自己的生活，她不是外出打工就是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这次，话音刚落，徐.州泽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很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句或者最后那几个字，徐母想。
徐.州泽压着心底翻涌而起的情绪，盯着自己的母亲，轻声问，“您的条件呢？”
从他进来后，徐母微微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闻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很高的期盼的，徐氏集团之所以现在还叫‘徐氏’，而没有改名换姓，是因为我一直期望着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徐母说出了她的条件，“我希望，大学毕业后你能出国深造。”
“丽姿已经成功拿到普林斯顿大学的入取通知。”
丽姿是邹介辉的妹妹，亲妹妹。
徐母一直觉得那姑娘不错，非常不错，家世好样貌也好。
“我找的代理也正在为你申请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院的留学名额，需要你配合进行最后的视频面试。”
“如果你同意，景家姐弟就算想去读最好的私立我也会一路资助！甚至他们想要，将来也可以出国留学，学校随便他们挑。”
徐母轻轻落下了她的筹码。
第38章 妥协
徐.州泽神情几乎被冰冻住, 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很久，冷淡的声音才响起, “您知道，再过几个月我就大学毕业了, 文凭到手, 九月份一过，我就成年了。到时候凭我的能力, 赚不到钱？”
徐母看着自己儿子，知道他非常非常优秀，不然也不会连着跳了很多级，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拿到了本科的学位。
但是, 徐母轻轻一笑, 笑容里透着过来人才有的世故与圆滑，“我知道你非常优秀, 但是你对人家小姑娘那么关注, 人家小姑娘呢？她会愿意看你为了她，放弃本来应该有的出国深造的机会？”
徐母看着自己儿子再次冷下来的神情，勾起的嘴角弧度加深, “又或者, 她愿意为了和你在一起，放弃本来能有的最好的教育机会和出国机会吗？”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把人接到这座城市里来，甚至住进我们家的别墅都没问题！”
“乡下是有高中，但是毕竟师资力量有限。”
“现在一学期就要结束, 马上就是暑假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你就算能负担起他们姐弟俩的学费。那三个人的生活费呢？住的地方呢？”
这段对话，基本上是徐母在说，徐.州泽冷着脸，全程神色很难看。
如果温度有颜色，徐母这日一定是春日暖阳般的橙色，而徐.州泽这里，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万物成冰的低温蓝！
徐母说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儿子冷硬的表情，疏离的态度，语气放缓，带着浓浓的劝解意味，“州泽，我知道你很能干也很聪明，可能上面我说的那些，假以时日，你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实现。但我现在就能给你立刻就能兑现的承诺！甚至白纸黑字成立助学基金保障他们两人的未来！”
“就算将来徐氏倒闭，这项基金也会一直运转下去，直至他们姐弟俩完成学业。”
徐母刚开始皱起的眉头终于放下。
她的肩膀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着，有些如临大敌的危机感，可能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
此刻，她终于慢慢的放松那紧绷的肩线，缓缓靠向自己身后的椅背，神情笃定。
因为她知道，这一场对弈，自己手中的筹码对州泽来说，很重。
他看很重那个女孩！
从乡下那位阿姨的口中，徐母无比肯定的得出了这一个结论。
她用了一个下午去了解那个女孩和她所有的背景。
筹码一层层累加。
天平应该往哪里倾斜，她的儿子一向取舍有度。
这场对局，刚刚开始，她就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胜算！
唯一让她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恍然出神的，是他们母子间冷淡的氛围和陌生的距离感……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毕竟是母子。
徐母笃定的想着。
她现在有些享受这一刻压倒性的优势。
自己的儿子明显被说动了。
她交叠着保养的非常好的纤嫩的双手，面部保持着温和宽容的笑意，轻轻的放下自己手中最后一颗筹码。
“这是那对姐弟能有的最好的未来，你不应该拿来赌。”
百分一百能确定的结果，和要靠运气和时间去博取的未来。
孰优孰劣，一眼就能分明。
他母亲说的没错，他成年了，毕业了，是可以出去工作，换来自由。
将来有条件了可以继续考研读博，甚至一起出国！
但这些都不是立刻，都需要时间。
如果没有徐氏的资助，景瑶可能连下学期的学费都没办法交。
就算他立刻出去，用工作换来报酬替她交了，她依旧是在原来的高中。
今年交了，明年呢，后年呢？
徐.州泽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些许的不确定……
而且以她母亲的性格，如果这次拒绝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给景瑶施加压力！
那时候，他要为他们的未来奋斗，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防着自己的母亲。
最让徐.州泽心里没底的……是那个女孩儿那么骄傲，那么倔！
……她会欣然接受自己的付出吗？
他的手指因为紧握的关系，深深的抠进了自己的掌缝里。
说到底，那个时候，刚大学毕业年满十八岁的徐.州泽，还是缺了点底气！
有些东西，不在社会里滚过一遭，是没有办法有的。
那个时候的他，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太嫩！
毫无意外，十八岁的徐.州泽选择了母亲给出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