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他的签证已经下来了。
母亲今天早上就已经把机票给了他,本周日就飞。
少年看着眼前的姑娘,心底忽然堵得慌。
他肯定是要告诉她的,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想了半天,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要出国了。”
虽然是平静的语气,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什么!”小姑娘瞪着眼睛,非常惊讶。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要是换过自己,也肯定是这般反应。
徐.州泽想,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把人带进了城,又立刻飞去大洋彼岸,把人独自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为什么?”
景瑶眨着眼睛,频率很快,像是要把突然而至的委屈偷偷消泯于无形。
这个人消失了这么多年,突然回来就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
他把自己带进了城里,这才几天?就要走了?
而且是出国?!
那我……怎么办?
“我毕业后母亲就立刻着手安排我出国留学。”
“这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
“而且态度坚决。”
少年依旧实话实说,却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这也是她同意成立基金,赞助你们完成学业的唯一条件。
那我呢……
景瑶张了张口,却像是失了声音一般,只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
我自然是留下了。
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好好读书。
如果回到乡里,靠着村里的低保,可能连学业都无法完成。
自己也就算了,可还有弟弟呢!
这人是想着他们的,多年未见,还能在离开前,帮他们想了这么多。
不该再做过多的要求。
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的人,早就已经长大了,特别是在爷爷生病,难以照顾他们那段时间里。
有些不该说的话,已经能够独自咽下,有些难以挽留的人,只有祝福!
但是,一阵阵的酸涩还是从心底泛上来,堵了鼻端,湿了眼眶,怎么忍也忍不住!
景瑶低了头,躲开那双令人难以忘记的深色眼睛。
可是一个晃神,她突然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哭。”
那人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柔软。
他在小心地哄着她。
青竹似的冷香瞬间包裹了自己,那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景瑶愣了一下。
徐母书房里常年燃着线香,那味道她曾经闻到过,在年少的徐.州泽身上。
此刻,青竹般浅淡的味道,混着隐约的沉香,眼前已经成年的人又有了少年时期的味道。
怀抱很暖,就如这人看似冷傲实则温暖的内心。
景瑶僵直的身体过了片刻,柔软了下来。
她的脑袋靠在少年的肩窝里,往下沉了一些。
垂落身侧的手缓缓抬起,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也轻轻地环抱住了他。
这下腰背僵直的人,变成了徐.州泽。
……
他们安静地在偏角的露台上相拥。
夜风微凉,怀抱却很暖。
露台上的灯并没有开,但无边的月色见证了这一切!
小姑娘的耳尖蹭着他的脸颊,凉凉的,软软的。
徐.州泽微微动了下脸颊,唇瓣凑得更近些,仿佛就贴在耳边,若即若离。
温热的气息拂过小姑娘的润白的耳廓,很快就为它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会尽快回来。”他说,沉墨一般的眼底比夜色更黑。
——等我。
这是他想说的。
但是满腔的热血到最后,还被他自己忍下了。
他不想给小姑娘留下希望,带去束缚。
她能等他,自然最好。
不能等,也没关系。
至少她找到了另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想到这里,他微微收紧了怀抱,把所有的不甘心和无能为力都包容在这个无声的时刻。
.
周六。
他亲自送了景瑶和明晨,从徐家老宅到城中心的三居室。
临别前,他给了他们一盒礼盒,玫红的丝绸打着一只漂亮的蝴蝶结。
“等我走了再拆吧。”他说。
“明天……”景瑶看着少年,要临别了,眼底的难舍藏都藏不住。
徐.州泽默默看着她,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明天就走。”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要把一切难舍都归于平静里,“不用送。今天就当是告别吧。”
说完片刻后,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少见的笑容,像是春树花开,带着三分暖意,能甜到人心底。
他摸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眼底暗藏着无比的宠溺,又转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明晨,说,“要用功读书哦。”
景瑶,“……”
明晨,“我会的!”
“那就再见了。”徐.州泽笑着说。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十分挺拔,像是一颗永不会倒得青松。
但景瑶却看到了隐藏其中的萧瑟与孤独,仿佛一个独行远去的山客,满身寂寥。
景瑶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再快走几步。
等她出了门,小跑到电梯口,电梯门已经缓缓地合上。
徐.州泽眉眼带笑的对她挥了挥手,那是一个告别的姿势。
同时,景瑶还看到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
那是一句无声的话,那人只是动了动唇瓣,景瑶却在瞬间,就读懂了!
然后心里一阵酸胀。
……
等徐州转走后,景瑶拆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洗印出来的照片。
那是她和明晨的。
他们站在村口唯一仅剩的那颗苹果树下,笑得灿烂。
景瑶翻遍了盒子,也没找到另一张。
——那张她单人的。
……
后来,事实证明,那张单人照片没有丢失,它确实被洗印了出来,夹在一本书里。
徐.州泽把它单独带走了。
可能也带出了国。